寒酥还没有走到封岌的书房,就看见了他。他既不像往日那样坐在书房里读闲书,也没有躺靠在藤椅里晒太阳。他立在假山之上的凉亭里,双手撑着凭栏,略俯身向下俯瞰。 寒酥走得近了,才看见他在上面。她立在假山之下,抬头仰头,若日的暖辉落在封岌宽大的肩背上,他整个人逆着光,他身体周围在发光,他本身却现在一片黑暗里。寒酥眯起眼睛,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上来。”封岌道。 寒酥没动。她仍旧仰着头望向封岌,道:“一会儿要去青古书斋。” 寒酥迟疑了一下,问:“将军觉得……”她又抿了唇,后半句话不说了。 她心里藏着不想让旁人知晓的忐忑与惧怕,想在知道结果之前见一见他。 落日滑落的速度很快,突然之间掉落在群山之后,照在封岌后背的光芒霎时散去,他的五官可以看得清了。 寒酥看见封岌在对她笑。 他像挥斥方遒的主帅成竹在胸地笑道:“我觉得你的诗集要大卖,你也要长风破浪直云上。” 他笃定的语气总是能给人力量,一种无形的踏实感悄悄落在寒酥心里,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感。她微抿唇勾起几许带着暖意的笑,声音低柔:“将军那么笃定呀?” “当然。” 寒酥垂眸,细碎跳跃的落日余晖光影照亮她垂眸间的缱缱温柔。 寒酥重新抬起头望向封岌,浅笑道:“我现在就去了。” 言罢,寒酥心里毫无负担地转身。 “寒酥。”封岌突然叫住她。 寒酥回眸望向他。 封岌撑在凭栏上的手,食指轻叩了两下。他遥遥望着假山下的寒酥,道:“我快要启程了。” 寒酥眉眼间的笑容霎时凝住。 “什么时候启程?”她问。 “做最后的整顿清数,三五日吧。”封岌道。 一时间,寒酥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明明一直盼着这一日,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她心里竟也没有多少解脱感。 不过她永远都是个理智的人。 寒酥轻“嗯”了一声,抬手掖了掖鬓间的碎发,含笑望着封岌,对他柔声道:“那祝将军一路顺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封岌也对她笑了笑,道:“去吧。将要声名远扬的寒女郎。” 寒酥抿唇点了一下头,再点了一下头。 封岌立在凉亭里,望着寒酥远去的背影。 他终于说服了圣上出兵。不,不是说服,是威胁。他本已名声太盛,今朝此举确实不应该,只会加重帝王的忌惮,给未来铺垫更多的凶险。 可是他在京城要发霉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迫切地要踏上北齐的都城,将军旗插上北齐的宫墙。他急切地想要结束战事,用天下一统的功绩为聘,将这个站在暗处的女人从阴影里拉出来,他要寒酥光明正大地立在他身边。 别人有的,她都要有,还要拥有更多。 他不想见她时不时垂眸间的忧愁,那是一把未开刃的刀锋,磨在他心窝,一刀又一刀,不致命,却实实在在在剜心。 寒酥将妹妹送回朝枝阁,她弯腰将妹妹抱起来,放在软塌上,柔声对她说:“笙笙不用等姐姐吃饭,姐姐要出门一趟。” “我知道姐姐要出门。”寒笙甜甜笑起来,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