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寒酥茫然了一下,对这样的封岌有一点不适应。或者说,对两个人之间这样熟稔的交谈有些不适应。 寒酥跟着封岌走出吟艺楼,翠微已经准备好马车。她还没登车,封岌已经先一步上了她的车。 寒酥蹙眉,也不好当众将封岌从马车上撵下来,只好默默钻进了马车,在他身边坐下。 马车刚驶动,车厢便晃了一下。寒酥的身子跟着微晃,不过是细小的幅度,却让她帷帽的帽沿碰到了封岌的脸。 封岌略朝一侧避了一下,没说什么。 车厢里狭窄,帷帽难免磕碰着他。寒酥将里面垂在脸颊一侧的面纱戴上,才把帷帽摘下来,规矩放在膝上。 她悄悄望向封岌,见他正闭目养神。 是因为又饮多了酒吗? 马车快到赫延王府时,突然被叫停。 “表妹。”程元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寒酥讶然,望一眼封岌还合着眼,她起身下了车。 程元颂刚去赫延王府寻寒酥扑了个空,没想到在路上碰见寒酥。雪不知不觉下大,他站在雪地里,脸上带着与人打架后的淤青。他眉头紧锁,整个人都很憔悴。 寒酥瞧他脸上的伤很惊讶。在寒酥的印象里,表哥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精贵公子,可从未见过、听过他与人打架。 “表哥这是怎么了?” 程元颂没有回答,他望着寒酥,说:“我考虑了很多天,终于决定来见你,来求娶。” 寒酥愣住。 程元颂于寒酥而言,是小时候的玩伴,也是兄长一样的存在。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一身狼狈站在她面前说着求娶的话。 “我已经离开了程家,没有其他人。日后只我们两个人生活。”程元颂再往前迈出一步,想去拉寒酥的手。 寒酥向后退了一步。 寒酥望着他,非常冷静地说:“表哥,你的求娶是愧疚。因为你将我脸上的伤归于程家的责任,归于你的责任。” 程元颂确实这样认为。他已经快被愧疚逼疯了。 “你觉得我毁容嫁不出去,你出于愧疚来求娶,这是对我的同情,也是对我的侮辱。” “我没有!”程元颂急道,“我怎么会想要侮辱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划伤脸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未怪过表哥,表哥也不必一直耿耿于怀困在自责之中。时间不会倒流,人总要往前看。表哥应该去求娶真心喜欢的女郎,而我也值得更纯粹的求娶。” 程元颂怔立在那里,疲惫的双眼浮现困惑和挣扎。 寒酥福了一礼,转身重新登上马车。 她望一眼仍合着眼的封岌,轻蹙了下眉,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她不会不知道封岌极其讨厌她和旁的郎君走得近。 马车重新行驶,封岌也终于开口。 他语气平静,没有冷意与怒意。他问:“你什么时候能拿出那样的气势与我说话?” “啊?”寒酥怀疑自己听错了。 封岌睁开眼睛,看向她。 寒酥别开眼,低声:“将军位高权重,与别人不同。” 封岌突然弯腰靠过来。寒酥微怔之后,后知后觉他捡走了她鞋面上粘的一片枯叶。 他直起身之前,甚至顺手帮她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 寒酥望着封岌垂眼的模样,突然觉得他若每日都能饮酒就好了。饮了酒之后,他不会那么高高在上,人似乎也更随和了些。 “不要嫁给别人。”封岌道。 “我当然不会自轻嫁给程元颂。” “不止是他。”封岌道,“谁都不能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