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房司吏。户房虽小,却主要是掌管全县民政、财政、赋税、田土、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宜,惯常与市井、乡民打交道,因此人面极广。 更有一点,这陆三郎可不是什么读书种子一路进学当的这司吏,恰恰相反,他年少时是个标准的浪荡子,没少跟着纨绔长辈出没下九流的地方,街面上也有个小小名号。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有些只能暗地里查访的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办法。 那年沈瑞上京曾与陆三郎同路,见识过他那一手骰子绝活儿,也知晓了他年少荒唐往事,且见此人办事着实圆滑,才特别在给沈瑛的书信里提了一句。 郭氏摆手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叹这一桩。”却也没有明说,转而笑道:“你说着瑞哥啊小小的人儿,原就少年老成,如今历练得越发能干哩,倒是比老三还稳妥些。” 沈瑛也不由失笑,“母亲,瑞哥哪里还小了,也是个十六、七的大小伙子,连秀才都中了。” 不过跟沈瑞比起,年纪更长的沈全却还是有些跳脱的,沈瑛也常恨这个弟弟不够稳重,因道:“老三是少了些历练的,但这也是天性使然,板他不得。如今他及冠了,又成了家,也是一家之主,慢慢儿的也就稳重了。” 家中三个儿子,不约而同的,母子俩都想到了老二沈琦,都沉默下来,皆是一叹。 却说当日太湖开始陆续往回送人时,沈琦是报了极大希望的,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连续送回四批被掳百姓,都没有蒋氏母子。 沈琦就把自己反锁在书房,整整一天一宿水米没沾牙,便是郭氏亲去叫门也没个声响。 最终是沈瑛带了人去,硬生生砸开了门,押着沈琦灌下去一碗参汤。 打发走下人,沈瑛便像少年时教弟弟读书一样,持了戒尺,喝道:“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我便代父亲教训你!”说着就抽了几戒尺下去,骂他道,“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也就罢了,你可知母亲也因着你食不下咽?你也是举人功名,竟连孝道都不知了吗?!” 提到亡父,沈琦再忍不住,抱住兄长嚎啕大哭,“是我不孝,是我不孝,我父母孝不到,妻儿也护不住,大哥,大哥,我……我真没用……” 若不是知道他含冤入狱,父亲拖着虚弱的身体焦急赶回松江,如何会病情加重而亡! 而他一直与妻子感情甚笃,孩儿也是婚后多年才有,一向视作珍宝一般,想着妻儿被掳,他营救不得,这心里便如油煎一般。 妻儿失踪、蒙冤下狱、父亲亡故,一桩桩一件件,他其实早已承受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