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沈瑞的手,却似身边无人,并不瞧他,直勾勾盯着火堆,半晌仿佛梦呓一般道:“我……怎么会不想过继玲哥儿……是我害了玲哥儿啊。我当年背义忘恩,老天罚我啊……我的珞哥儿,我的珏哥儿,都十五六了,却偏偏殇了……玲哥儿成丁,可我起了过继他的念头,没到半年他就横死……是我累了他们啊……” 沈瑞听了有些愣怔,知道沈洲这是糊涂,慌不迭推他一把,生怕他痰迷了心窍。 沈洲被这一推,才扭过头来,眼睛虽瞧着沈瑞,又像在透过沈瑞看着虚无,声音更是飘忽:“瑞哥儿,不要兼祧,我是不祥之人……我不能过继小楠哥,我是不祥之人……我不孝不义,不配有子孙送终。我不能过继,不能过继,不能害了你们……” 沈瑞心底五味陈杂,原来,沈洲竟是这样想的。他便是穿越了,也是不大信神鬼之事,心知虽则这三人都是横祸,却也是人祸,纯属巧合而已。但沈洲这样……未尝不是心里愧疚,自迷心窍吧…… 日光昭昭,烈焰熊熊,沈瑞仰望苍穹,微微叹息,天不报应人报应,皆是心魔。 那边何氏却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在沈洲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那一刻,何氏猛地阖上眼,扑通一声跪在燃烧的棺椁前,伏地痛哭。 眼泪很快干涸,嗓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却在心里一遍遍疯狂的对沈玲说:“二哥,你听……二伯没有弃你而去!” “你的那些辛苦他都知道!他是认定你的,肯过继你的!” “他没有舍弃你,舍弃小楠哥,他是要护着小楠哥啊!” “二哥,你,安心的去吧……” 一场葬礼之后,沈洲和何氏都病了一场,好在有张太医在,开了方子,两人也很快好转。 这场病又将行程拖了几日,虽然八月十五在即,但亲人都在远方,沈理沈瑞也没有留下来过节的意思。且沈理请假一月,已是到期,该当启程。 好在启程前还有一个好消息,王守仁那边派五砚悄悄来给沈瑞传话,太湖之事已经准,南京正筹备中。 沈瑞与沈理说了,两人精神都是一振,一扫累日阴霾。 订好了启程那日,却是沈理、沈瑞并何氏母子回京,而沈洲则带着沈渔一家、沈琛一家回南京。 这两家人听说能跟着沈洲做事,都是欢天喜地应了。沈渔、沈琛都是精于庶务,为人又颇为淳朴,沈洲也十分满意。 码头上,双方分别上路,族人中也不少来相送,大家依依惜别一番。 沈洲叮嘱完沈瑞几句,抬头看见被何氏抱在怀里的小楠哥,眼里不自觉就流露出喜爱与不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