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额头也沁出冷汗来,心知今天实不能善了,原也是打算认错的,而在这样情形下,轻描淡写的认错都不行,若为族人所厌弃,整个四房都会步履维艰。他拽了愣在当场的沈源袖子一把,压低声音厉声唤了声:“父亲!” 沈源一回过神,才发现周遭目光不善,心里突了一下,竟有几分不敢抬头。 沈琦近乎一字一顿道:“财物尤可赔,逝者已矣,已不是能赔的!” 沈琦也是血灌瞳仁,何止逝者?他的妻儿、宗房嫡长孙,还都下落不明!要不是顶着族长的名头,他想要捅沈源一刀,也让他尝尝什么是锥心之痛。 沈琦的声音带着刻骨寒意:“依族规第二条,‘寻衅、斗殴致族人殒命者,杖八十,所得族产赔与丧家,除族,送官;过失致族人殒命者,杖八十,所得族产赔与丧家,锁祠三年到十年。’” 沈源哆嗦了哆嗦嘴唇,再抬头时眼里布满了血丝,额间青筋直蹦,五十杖,八十杖,又是除族送官,又是要锁祠,他们这是要弄死自己。 可张大了嘴,沈源发出的声音却是那样无力:“人又不是我杀的!那是倭寇!倭寇!谁能管住倭寇如何?你能?你们能?!” 堂下族人里已是有殁了亲人的高声叫骂起来。 沈瑾要给他爹跪了,一脑门子冷汗,连连四向施礼,口称:“家父身子不好,一时糊涂,还请诸位族亲见谅。” 乱了片刻,才在众执事子弟高喝“肃静”中安静下来。 沈琦压了压心下百般情绪,给一直紧张望向自己的沈瑛、沈全、沈瑞使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缓慢而严肃道:“依照族规已判过沈源之罚。当初为了通倭案搜集证据,族人也粗略算过了损失,除去四房外,其余族人被抢夺、烧毁的铺面、库房金银财帛,在十五、六万两左右,四房赔付七成,十一万两。因他先前病着,杖责折中,杖五十,而后锁祠十年,诵经为族亲亡者悼。” 沈源一双眼睛生生要瞪出眼眶,忽的生出力气,张牙舞爪向前扑,虽被执事子弟拦下,却仍声嘶力竭喊道:“你公报私仇,你故意的!你在报复四房!沈琦你不配为族长!不配!” 沈瑾却是被“锁祠十年”给震住,他都忘了族规还有“锁祠”这一条。 如沈瑞他们所料,沈瑾这些天日日夜夜都在愁他要是回京了他这爹怎么安置,留在松江祸害,带去京城怕更祸害,郁闷得他连“弑父”的念头都生了。如今,“锁祠”真的是完美解决了这个他的烦恼。 锁祠,拘在祠堂十年。 十年! 十年足够沈瑾在仕途上走稳。十年,沈源已经年过半百,想来也不会太折腾,何况锁了十年,日日粗茶淡饭修身养性,没准儿沈源会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