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值房的下面。 幽暗中,水声淙淙。 宫城外有江河水流过,她回想中,记得河边遍植垂柳。但她方才细看了长春宫破殿近侧,却有很长一段路时不时能到石灰岩的壁面和地面,难怪有干尸。 只要不是有尸毒的尸体就好。 要不要请柳如海来看看?她一边蹦着一边沉思,又疑惑,柳小子也想进宫,天天怀疑陛下和东宫是不是病了。难道是知道宫里有干尸? 这不可能。 但应该有原因。 只不过,她现在全身精气充盈,药力流转,恨不得叉着腰在宫中仰天长啸。 她这样身强体壮,什么事儿都不怕。就算有尸变的僵尸,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她趾高气扬地蹦着,嫌弃乌胖子走得太慢。 墙上有了传音铜管,全是街坊嘈杂的声音。乌老档居然还在几个铜管前止步,依次仔细听了听,地面上应该是太监群房了。乌胖子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郑在旁边添油加醋,告黑状。 她不耐烦地心想,小太监们背里不知又在说谁的怪话。说不定是在骂乌老档。 其实太监们住的群房,占了个这样的好地方,临着宫门和江水又有柳荫成排,但这里住着宫中局司上千名阉人杂役、小班头们。全挤住在一起,也不是特别舒服的日子不是? ——而且衙门当差,骂上官是必备技能。她深深地理解,凑一起骂骂上官,交情就有了。 反过来,像她这样聪明的人,是不骂的。因为衙门里到处都隐藏着小郑这样爱传话、爱告黑状的马屁精。他就和她曹夕晚一样,背地里把这些坏话告诉侯爷。 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如蚊子扑翅的声音,是从地道更深处传来。不是她,别人是察觉捕捉不到的。 是孙娘子吗?她微笑。 顺义坊小院。 孙娘子依旧在曹夕晚的西厢闺房中住着,听着床头的铜管。 但深夜里,窗外寒风呼啸,床前熏笼上坐着霍大姐,孙娘子也难免疏忽了一些。她悄悄掩嘴和霍大姐说话:“今晚那个菜,还有点儿,要不要叫人热热,我们吃点烫酒……” 这声音从铜管里反传而入,辗转进入地道,已经如同无声笛吹起的笛声,薛家三兄弟是听不到。 但被曹夕晚听到了。 幽冥九变第七变。冥河泣。 又走了一段路。 墙上每隔几十步便有一盏长明铜灯,油芯细火在地面拉出长长的身影。 地面有了可疑的血渍。 “这回是谁?”乌老档问。 小郑嘀嘀咕咕。 她没怎么上心偷听,毕竟宫中内牢可以动私刑、处决囚人。谁都心里有数。太监、宫人在宫里犯事儿从来不归外面刑部管。有时候还有陛下极不喜的宗亲。 前面岔口,人影一闪,曹夕晚看到了凯公公老迈如虾的身影。 她嗷的一声,从衣下拔剑,直扑了过去,她忘记原来的计划是下毒了。 突然这动静,不但把小郑直接吓晕了,连乌老档也被吓得哇哇乱叫,她扑出去后马上就后悔了。 下毒不好吗?又卑鄙又阴险,很适合她。 只不过,她知道不行。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