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的食指,举到我们之间。手刚伸出来我就笑了。 “一碰一吗……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好久没玩了。”我看向他,“你先我先?” “你先。”他说。窗外那一池底的湖光,都波粼粼地倒映在他脸上。 一整座山的绿色从背后掠过,小车轻轻颠簸了一下,我的手勾上他纤细的,灵巧的,少年人的手指。 【二】 我很喜欢这个游戏。虽然我从来没赢过。我不知道我是喜欢这个游戏什么。少年人的手在我的面前虚虚一晃,立刻就变了一个数字。 “一”是一根纤细葱白的食指;“二”则需要加上最纤长的中指,少年人的手并不大,最顶上的指节有握笔留下的茧的痕迹;“三”则带有无名指,最不影响使用的一根手指,却最直最好看,这个动作也像约法三章,赌咒发誓;“四”有小拇指,那是最可爱的指头,灵活可爱,朝我弯了一弯,像一个小精灵在打招呼;“五”是大拇指,于是他那完美的,可爱的,少年人的手就此向我展开,脉络分明的掌纹在我眼中分毫毕现——情不自禁的,我用我的手掌,去碰触他的手掌。只一下,我就收回了:“满十,回收一只手哦。” 椎蒂的神色明显变得焦急起来;我已经完成了一轮“五加五等于十”,现在留给他的只有我的另一只手。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两只手中来回逡巡,像是在找一个更合适的数字。 “六”是老式的电话,现在成了一种状态的形容词;“七”是拇指、食指和中指合并成的一个小尖锥,像鸟喙,下一秒就要啄你;“八”是拇指和食指形成的直角,像一把枪,轻轻开到你的心上;“九”是勾起来的誓言,让人想到倒挂的鱼钩,只有愿者上钩;“十”是一个拳头,当少年人握起拳时,骨节便分明地展示出来,让人忍不住想挨个摸上一摸,看看这些鼓起的圆圆骨节,是不是藏在皮肤底下的珍珠。 “姐姐,我赢啦。” “是的。” “姐姐好笨。” “嗯。” “……” “椎蒂,不要这么说姐姐,她让着你的。” “你还没进门呢,就向着人家了?” “椎蒂!” “哈哈哈,小孩子也开你玩笑呢。” “哎,不过椎蒂,不要随便说别人笨……” “椎蒂。”我说。 “嗯?”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笨。”我说。 “……好啦姐姐!姐姐聪明。”他难受地仿佛坐不住一般,在位置上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 我用力把头甩到一边,不去看他那双因为不安摇晃起来的腿。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我想。 椎蒂的鞋是黑白经典款的板鞋。几年前这双鞋特别流行,它在橱窗里与各种各样的衣服百搭,完全就是时尚的代名词。这些年不流行这种鞋了,奇奇怪怪的鞋底气垫虚抬了人的浮躁,却没有让人的脚变得美上一分。 充满活力的少年人裤脚微卷,却卷的并不整齐,露出纤细的脚踝和优美的跟腱;只是一步不慎,踩入了雨后泥泞的地里,刹时沾上了细细小小的泥点。 “小心些,刚下过雨。”小姨妈帮钟先生提了两箱水果,此时听到动静微微回过头来,“一可,帮忙照看一下弟弟。” 椎蒂回头瞥了我一眼:“不——用——了——” 我背着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以备(临时加班)不时之需;行李箱里是随身衣物,因为没法在湿泞的地上拖行,只能提在手里;还有一袋是公司发的年货,也算是送礼通用的保健品。 “椎蒂,”我说,“鞋子脏了要自己洗。” 椎蒂立刻转身,故意把泥地踩得啪啪响,泥点四处飞溅,连圈在篱笆里的鸭子都嘎嘎地跳着飞开去;我走得很慢,那些泥点不幸的一个也没有命中我的东西,反而溅了一点在钟先生手里的茅台包装上。 “椎蒂!” “哼。” “爸妈,我回来了!一可这次也回来了——这是钟先生,我男朋友。钟先生,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 “外公,外婆。” “一可回来啦!”外婆拉住我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钟续,“坐!喝杯茶吧?我去给你倒。” “客气了,客气了!这是椎蒂……我的养子。” “哦,哦!喝点什么啊?可乐要不?” “您客气了!椎蒂他……” “可乐,就要可乐。”椎蒂对着外婆挤眉弄眼,“外婆行行好,我只要一纸杯就够啦!” “好,好!” “外婆,我来帮您吧。”我说。 “你先去放东西吧!要喝什么?” “我等会自己倒就行!谢谢外婆。”我放下年货,提着行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