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道:“吴大哥觉得我伯父另有事未说?” “自然。”吴震道,“我跟他几次说话,都觉着他似有心事未吐露。姑娘回去,最好劝他,赶紧来对我说,否则性命忧矣。” 裴明淮道:“有这么严重?” “有。”吴震正色道,“就我的经验,这种心里有事,又顾虑颇多不肯说的,最后一定会被灭口。” 孟蝶想笑,但看吴震面色郑重,也不敢笑了,便道:“是,多谢吴大哥指点。蝶儿回去之后,一定马上转告我伯父。” 她又道,“裴大哥,吴大哥,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担心那些我摘下来的雪莲花,若是这般放久了,枯了,便坏了事了。” 吴震忙道:“说得极是,极是,我们走吧。” 裴明淮却道:“等等。” 他又朝里行了数十步,面前冰壁却雕成了一具壁龛。他举高手中明珠,只见那壁龛细工镂花,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吴震见了奇道:“雕得如此精细,里面却甚么都没有?” 裴明淮游目四顾,那冰壁浑然一体,实在看不到丝毫缝隙。当下摇头道:“反正我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有暗门了。” 吴震道:“砸开看看?” 裴明淮道:“你就省些事吧!咱们走吧!” 三人自山上下来,孟蝶自回了县衙,裴明淮和吴震二人去了韩家。裴明淮请了韩明到花厅,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韩叔叔祖上都是这塔县的人,此话当真?” 韩明一怔,他万料不到裴明淮会问此事,奇道:“自然是了。若不是,我怎会回来?毕竟是自小长大的地方。我父亲便是上一任上花馆的掌尺,他过世了,我若不回来,就无人可接任了。” 吴震插言道:“你就不觉得为此辞官,十分可惜么?” 韩明叹道:“我爹原本也是在京城为官的,后来……后来跟东宫的事有牵连,侥幸只是免官,留了一条命。自此对仕途也是绝了念头,回了老家。他……唉,我爹他是一直不愿意我再为官的,是以无论如何也想叫我回来。拙妻缠绵病榻多时,临终之时我也不在她身边,若是再连我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自己都实在过不去。” 裴明淮问道:“不知尊夫人究竟是什么病?” 韩明道:“也真说不清是什么病,再是什么大夫诊治,都只说是寒疾,药石无力。到得后来,无人扶持连走动都难。” 吴震却留意了韩明方才的言语,问道:“跟东宫的事有牵连?什么牵连?” “这说起来真是……唉!”韩明苦笑道,“我那兄弟韩朗,他娘是昔年恭宗东宫之中一位官吏的亲眷。就为这个,连我爹都受了牵连,被免了官。我爹只恨自己纳了这姨娘,连带着对我兄弟都不喜欢得很了。” 裴明淮叹息了一声,并不说话。吴震道:“我想再问韩掌尺几句话。” 韩明道:“在下知无不答。” 吴震道:“我听说,昔年万教在此盛行一时,却突然了无声息,据称韩掌尺祖上居功甚伟,在下想问一问,这可是实情?” 韩明面色陡变,道:“吴大人何以提及此事?这……这乃是近百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未出生,也只从祖父那里听得些许。” 吴震道:“那就劳你将那‘些许’与我等说上一说。” 韩明显然极不情愿提及往事,惨然道:“那等事,太伤阴德,又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说又有何益?” 吴震讥道:“你也知道伤阴德啊。” 韩明缓缓道:“若依得在下,是决不会做那等事的。家祖的作法,在下决不赞同,只是既已发生,我也无可推脱。听我祖父说起,说那万教中人,奉信邪灵,教义诡秘,迷惑诸多百姓,教那些无知百姓信得十分,甚么都肯做……那时候,明淮自然知道,乃是乱世,塔县地处西域边陲之地,又有谁来管了?直到我朝收服大凉,也连同乌夷一起收了,方能治之。当地汉人大族,自然拥护。” 裴明淮道:“即便如此,令那教中人杀亲人,也未免太过残忍。” 韩明低头叹息,道:“其时已然难以控制局面,众人见了他们总坛中尸横遍地,肠肚横流,有些竟是被活剥了皮的,实在……实在是恨极。其中不少便是自己的亲人,而且是心甘情愿以身相殉的……我不曾见当年的情形,只是想一想,便觉不寒而栗。” 裴明淮想起那“总坛”的光景,又记起祭坛上的供盆,知道韩明所言无差,一时间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