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送到了家门口,阿宣还觉得有种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高跟鞋拖沓在地上发出挠人心窝子的声响,她犹豫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现在的感受,只能吞咽下去。 “后悔了吗?”阿铭从阿宣身后抓住她的手,阿宣觉得一股鸡皮疙瘩从两人交握的地方往上爬,麻麻的,她抖了一下。 阿铭把自己的五指扣进她的指尖,牢牢地,阿宣之前都是轻轻地撩拨他,不顾后果,没想到反噬的力道来得这么大这么急,她几乎以为自己快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阿宣没有把身子转过去:“可能今天我们喝得都有点多……” “喝得多的是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直到阿铭车头发出的咣当响声都无法在这条巷子里听见,阿宣还站在家门口吹冷风。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自己追求他的时候撩一下就跑,不进则退,现在两人的身份好像又互换,她说不清楚撩人无数的自己为什么心里这么荒,有一种自己在打恋爱游戏的时候拼尽全力去攻略目标角色,攻略到手了,真的进了角色专属的线,她却开始迷茫起来。好看的书都在这里:xsyushuwu 要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不要再想,推开家门,关上被自己留在外面的一地狼藉,假装明天一定会更好。 一觉过后,阿宣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检查邮箱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张从日本寄来的明信片,是自己在日本时的好友阿漓寄来的。那是一张背景是京都清水寺的风景明信片,上面是阿漓龙飞凤舞的字迹,问候阿宣祝福她春日快乐。 阿宣把明信片拿到阳光底下细细端详,透过小小的纸片,想起了背后承载着的好多跟阿漓这个内敛的女孩子的回忆。 她和阿漓在考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人在一个补习班里,经常为彼此加油打气。 阿漓读书很好,字写得漂亮,作文也很好,日语是阿宣的第二语言,她常常向作为本地人的阿漓请教文法。 后来两人还一起参加了青少年征文大赛,在阿漓的帮助下,她拿了大奖,开心得很。 大学以后,两人都考去了京都,阿漓读建筑学,阿宣读服装设计,她们常常约着一起去采风和游玩。 后来,阿宣的结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忙,渐渐遗忘了这个害羞内敛的女孩子,对方发来的邀约她也无法经常应允,曾经很近的友谊在读书的几年间渐渐淡化。 大四的时候,阿宣很忽然地收到了来自阿漓的一条小心翼翼的讯息,阿漓说:几年前你曾经提过很想看清水寺的樱花,我自己后来去了几回,很喜欢,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来吗?我可以带你去看。 阿宣是对情绪很敏感的人,她看着文法优雅礼貌的讯息,心里的某一块有点酸酸的,柔软起来,应然允诺,在春季最好的时节跟阿漓相约在了清水寺。 那一天天气好得离谱,阿漓带着阿宣去了一间很不错的餐厅,两人一如从前聊理想聊未来,阿漓说她想离开家乡去远方,而阿宣也坦诚,自己要跟妈妈回故乡去了,以后可能想见面会很难。 阿漓带着厚厚的框架眼镜,她的近视度数很深,个子虽然很高却有点驼背,敏感害羞得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请求都想缩起来。 其实阿宣很少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一开始只是被阿漓的一手好文章吸引,再加上艰苦的考学期间实在是很需要一些跟自己一同打鸡血的伙伴。 那一天,她和阿漓边往山上走,边看着阿漓时不时举起相机,带着温柔拍下美丽的景色,阿宣也被这股静谧和安好所感染。 寺院的钟声里,樱花的飞舞中,她和阿漓轻轻道别,她想,这或许是两人此生的最后一面,但她很感谢,也很珍惜。 回到当下。 阿宣的思绪忽然又飘回自己一时兴起追求阿铭的种种,忽而想起当年在寺院里的时候遇到一位僧人,僧人长得英挺俊俏,她还跟阿漓说笑说要不是那是一个僧人,不然她就下手去泡。僧人的眼睛明亮,沉稳又慈悲地望着她们,无厘头地对阿宣说了一句:“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追。不计后果,不求回报,你就能了这一世的夙愿,圆你这世来所求的梦境。” 这句话实在是太没头没尾,阿宣其实没听懂,她只是恭恭敬敬地给僧人鞠了一躬,便下山去了。 阿漓除了寄来明信片,信封里还附了一根发簪,手工雕刻的飞羽形状的流苏发簪,像凤凰的尾羽,她笑了笑,自己很少用这样的款式,可是还是珍惜地收拾起来。 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把回忆好好地收纳起来,开始精心打扮,准备赴跟阿铭的约。 当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追,不计后果,不求回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