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跟他是一类人的话,你现在就不应该让我离开。” “你如果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妈已经很少管家里的产业了。我拥有的,比起她只会多不会少。” “我不知道你的公司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但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也都能够帮你解决。” 男生的目光像因伤蛰伏的幼兽,黑亮得惊人。 他语气不疾不徐,又莫名掷地有声。 要不是时机不对,柳若都想感叹一句这什么天凉王破霸总发言。 可是少年的眼睛太纯粹也太炽烈,像夏日傍晚猝不及防打在手心的暴雨,除了巨大冲击力带来的一闪而过的痛意,留下的还有绵长的潮湿。 “我需要你帮忙吗?”她看着那双眼睛,淡淡嘲道。 她知道这样不对。 不应该让无关的人承担错误带来的负面情绪,不应该把关心她的人步步推走,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也许她无法面对的、万分抵触的,正是这样的她自己。 林行野眼睛里的光随着他垂眸而黯了下去,柳若以为他终于要离开了。 ……真好。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像她这样反复无常的人,这样的拧巴、倒错、荒芜。本来就没有正常与人交往的能力,本来就不值得别人的真心,本来就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她。 柳若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需要,没有别人的帮助,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我非常确信这一点,因为你是我见过的内核最强大的人。” ——眼睛会这样酸呢? “只是。” “是我需要你。” “我希望你也可以需要我。” 林行野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站得浑身坍塌,可是仍然没有离开。 柳若遭到灼烫似的错开了视线。 半晌,林行野看见女生在方向盘后垂下了头。 看不见她的神情,等不到她的回应,林行野定格在那里,不往前也不后退。 在漫长的寂静中,她一直都没有抬头。 面前的车却遽然开始向前滑动! 林行野条件反射般瞬间开门冲上去,帮她切了P档。 而车内落针可闻,几乎让人疑心她是不是陷入昏睡了,所以才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林行野盯着柳若看了良久,才终于捕捉到她肩膀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犹豫片刻,他的手还是覆了上去,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背。 力度轻得像怕惊扰一只蝴蝶。 柳若终于仰起头的时候,她的双眼已然通红,泪水缓慢聚集在下眼睑中央,顺着睫毛滚落而下。 如果是在床上,他可以吻去她的眼泪。 但这是在床下,他没有能触碰的立场。 “我看到新闻了,你很厉害。”林行野将纸巾递到她手心,开口道,“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开心。” “是因为你爸爸吗?”他顿了顿,按照纵向提问的方式接着问道。 柳若看着他,眼睛却好像飘向很远之外。 “新闻通稿都说,我是柳庭最好的作品。”她说。 “上课的是我,刷题的是我,因为没有拿第一被罚睡实验室的是我,忙到连生病都有负罪感的也是我。你知道吗,我付出了那么多,不是为了成为谁的作品的。”柳若声音纤薄、颤抖,仍拉扯着字字清晰。 心脏被她说话的微小顿挫攥紧,一时甚至找不回呼吸的节奏。 这种时候讲任何话都显得悬浮。 林行野下了车。 察觉到他的离开,柳若只是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不说话,不动作,不挽留。 她明明很需要一场倾诉、一个拥抱。 她明明很懂得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 可是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释放明显的信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