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威胁他。 念及此,陈俞心中哪怕压着万千怒火,也只能勉强挤出笑意来,“此事是朕欠了考虑,便……再议吧。” 他这便算是做了让步了。 底下朝臣闻言,终于是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朝臣之中,徐静舟虽然站在最末端,可却也将陈俞之言听得分明,他人微言轻,能做的,也不过是跟在其他朝臣后边说几句劝导之言,心当真是一直悬着,虽说后头有那些个老臣进言,好歹算是将陈俞的心思拉了回来,可不知为何,他心头总还隐约有些不安。 至于他为何如此在意赵筠元之事,大约是因为赵筠元曾提醒过他一回,而他也确实因为赵筠元的提醒对那杨青文多了几分防备心思。 后边有一回,他意外遇见杨青文在酒肆中与人喝酒,本想上前与他打个招呼,却不想恰巧听见他正欲身侧那衣着华贵之人闲谈。 他本不欲偷听,却偏偏听那人提及他的名字。 那人道:“听闻你与那新科状元徐静舟关系颇好,你这性子,竟能同那性子迂腐无趣之人聊得来,倒也是件怪事。” 徐静舟那会儿便是想起了赵筠元之言,脚步下意识一顿,就听见杨青文嘲讽笑道:“他那人,谁能同他聊得来?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无事,捉弄他取乐罢了。” 又凑近身侧之人道:“你可知岁旦那日宫中宴席,宴席中那献舞的北岐女子虽是他做的安排,可却是我出的主意……” 身侧之人一脸讶异,“听闻圣上如今极为宠爱那北岐女子,已经将她封为宛妃,甚至连前边陪着圣上在北岐熬了四年的皇后娘娘都要靠边站呢!” “可不是么?”杨青文也是个消息灵通的,这事他自然也知晓,只是说到这,又忍不住叹息,“那傻子运气是当真不错,原本以为圣上厌恶北岐人,岁旦宴献上北岐歌舞必然会触了圣上霉头,没曾想被他歪打正着!” 说罢,又是恨恨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儿,就站在酒肆门口的徐静舟只觉浑身冰凉,他虽说与这杨青文相识不久,可对于这唯一一个在上京交到的朋友,他向来是无比珍惜,亦是诚心相待,却不想这杨青文从头到尾都不过将他当作逗弄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那日他浑浑噩噩的离了酒肆,在家中关了好几日方才算是将这事想了个明白,也安慰自个,那杨青文既有如此行径,想来原本便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早些认清他的真面目也不算坏事。 至少眼下还不曾被他害得当真惹上什么祸事。 这样一想,心底也算稍稍好受了些。 后来杨青文再来寻他,他也都避而不见,既然已经知晓了那杨青文心头的算计,依着徐静舟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报复手段来,更是不会与人虚与委蛇,所以便索性与那杨青文断了来往,免得再被他算计。 杨青文虽不知其中缘故,可他也是个性子高傲之人,在徐静舟这儿吃了两回闭门羹,也断再做不出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了。 如此闹腾一番,这事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此事之后,徐静舟便对赵筠元多了几分感激,念着若不是那日赵筠元提点了他几句,他又如何想到那杨青文表面上瞧着也是个清风霁月的端方君子,里边却是个黑了心的? 他素来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记着赵筠元的这份恩情,便也总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可惜他不过是个户部员外郎,即便知晓她如今深陷困境,能做之事,也是少之又少。 这般想着,他缓步出了宫门。 却不想在宫门口瞧见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人正是玉娇的母亲,赵氏。 自从玉娇被赵筠元留在了永祥殿中做了贴身伺候的宫人,赵氏便隔三差五地要往这宫门口跑。 初时她也还往宫中递了几回拜帖,只是却再也没收到回信,次数多了,赵氏心里头也明白赵筠元是不会再搭理她了。 可她心有不甘啊。 按着她的想法,那玉娇也是她费了不少心思养出来的女儿,眼下正是最好的年纪,又生得如花似玉的,莫说是嫁个有钱的公子哥,便是嫁个当官的,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那几日她昏了头,心里想着,做寻常人的妻子哪里比得上做皇帝的老婆来得威风,玉娇若是能入宫做个妃子,那自个自然也跟着风光,若是得了宠,只消在那圣上耳边吹吹风,不管是给她弟弟要个官职,还是给她自个挣个诰命,都是件容易事。 若是寻常人生出这般念头来,那只怕是异想天开,可这赵氏不同,她念着自个与宫中那位皇后娘娘可是沾了亲故的。 虽说只是远亲,可她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自以为只要能入宫见了那位皇后娘娘,定能将这事办成。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