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许久,深吸一口气,迈出一大步。 进来呢?之后又该如何? 布料窸窣的响动就在耳畔,过一会儿一只手搭上胳膊,向下探到她的手,握得很紧,往前头拽了拽。 “这院子我走黑走惯了,不认生。我拉着你去屋里,先歇上一宿,天亮再说话吧。” 秦巧嗯一声,又道一句谢。 阮氏打生下来就没听人说过一声谢,自然不知如何应承,只是将人安顿到自己住的东屋。 木板床小,仅能容得下一人趟。 她摸索着铺平整床褥,引着人到了地方,自己转身去了墙角。 稻草席子一展,挨靠着墙,咚的一声躺下了。 又安静了。 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黑夜让秦巧不安,却又给了几分隐秘的遮掩,她路途遥遥堆积起来的激动、紧张还有委屈,全都沉到底。 她知道阮氏没走。 透过洞开的门扉,能看到角落里蜷好的一团乌黑。 若不是隐约的喘气声,秦巧甚至不觉得那里躺着一个人。 她的茫然成了恐惧,再忍不住,不能等到天亮,一定要现在说。 “我哥呢?” 可以没有娘,爹不在也罢,可再不能丢了哥哥。 几千里路,总得有个归处吧。 “丰收住北屋。”角落里阮氏回道。 “我要见他。” 阮氏翻了个身子,看向还在床边站着的人:“现在不行。” “二娘,秦家早就不是你在时候的样子了。” “你哥烧坏脑子,连人都认不全,一不痛快就摔打嚎哭。这时候将人闹起来,后半夜邻家几户都别想安生。” “再闹下去,秦家就只能搬到山里住了。” “我哥怎么会烧坏脑子呢?” 秦巧努力往北边屋子看去,透过月光,仿似眼前还能浮现幼时哥哥拉着她,去芦苇荡扯着甜杆嚼的场景。 娘不是已经把她卖了,拿着钱要给哥哥看病嘛。 五吊余四百个铜子,这么多钱,顶得上家中庄稼三年的收成,难道没用在哥哥身上吗? “镇上的大夫看过,好药也吃了。可等人一醒,就是傻了。” 出嫁前,阮氏便知道自己的郎君是个什么样子,自然答的上来。 “二娘,野草不撅,都能漫了房屋顶,更何况人呢。别着急,天一亮,爹和丰收都能起身,到时候,你见见人就晓得了。” 秦巧终究睡下了。 这一闭眼,做了一场好远的梦。 梦里绿意葳蕤,是个盛夏。 哥哥远远跑来,喊着妹妹妹妹,将编好的花冠子戴在她头上,笑嘻嘻地说真好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