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父亲所言,有些所谓的清流之臣还盼着江兄早些出事,以免迟则生变。” 梅长君面容一凛。 难道前世江继盛并未奔赴刑场便死于狱中,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江继盛说他想再见一见天光,想必不会自尽。 究竟是病重难愈,还是有人为了安心……梅长君闷闷地想着,决定让桑旭好好盯着江继盛的饮食,以免有人暗害。 路是江继盛选的,她救不了,也不必救,但想帮他实现最后一个愿望。 “兄长,行刑那天,我想去送送。” …… 七日后。 京都市朝处,人山人海。 梅长君在顾珩的护送下,早早来到了行刑台边。江若鸢和赵疏桐也默然地陪在一侧。 不只是他们,承天书院中多数子弟也都到了。他们从家中长辈处得知了部分情况,年幼性纯,都来相送。 朝臣却到得不多,站在靠里的位置,不知在谈论什么。 书院学子们在仆从的簇拥下同样站在内圈,外圈则都是一些没有官身的布衣百姓。梅长君环视一周,视线收回,在最靠近行刑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素白身影。 是裴夕舟。 她已数月没有见过他了。 江家出事,沈党清流相争,虽然激烈,却在表层。裴王府所涉更深,其下暗潮不为人知。因此前世几乎无人知道,裴王爷是如何在一夕之间被废。 没有缘由,没有具体日期,没有丝毫记载。 但随着裴夕舟的缺课,梅长君已心有所觉。 应当是快了…… “肃静——” 官吏的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梅长君蓦地转身,往喧闹的方向望去。 虽是白日,太阳却隐没了踪迹,只余天际一道红光染透雪云,照不亮这晦暗人间。 在一片沉暗中,江继盛拖着链子一步步行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刑场四周,鸦雀无声。 官员逐渐落座。 在核对之后,江继盛被两名小吏压着登上刑台。 与七日前相比,他面色又白了几分,看上去已了无生气。 梅长君担忧地望向身旁的江若鸢,才发觉她已死死地捂住嘴,大颗大颗的泪珠在颊上无声滑落。 江继盛跪定后,向人群中望来。 “江兄……” 裴夕舟立在台下,低低唤了一声。 “夕舟来了。”江继盛弯唇一笑,仿若平日所见一般打了声招呼。 他看着有些暗的天色,叹道:“可惜今日无雪。” 刑场本不许交谈,但此刻监刑的官员却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没有动作。 梅长君拉着江若鸢便往里走。 “若鸢别哭。”江继盛目光轻轻地落在江若鸢身上,柔声道,“为兄所愿皆偿,没有什么遗憾了。” 江若鸢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仍是难止。 梅长君咂摸着“所愿皆偿”这四个字,心头微涩。 沈党将受重击,清流派逐渐立于朝堂……她望着晦暗的天际,想起他那日在牢中同自己所说的话。 他想再见见雪色天光。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今日为何不落雪?梅长君抬眸望着微亮的云层,眼眶竟有些酸了。 有了开端,其他相熟之人也一一前来送行。 江继盛静静听着,神色安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官吏们开始赶退众人。 在被强制拉离后,江若鸢终是忍不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