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四,那个冬雨绵绵的阴冷日子。 也就是这一弹指,她仿若重回当日朝会。四个月零一天了,她第一次敢去清醒算日子。 水榭外,姬显领着人方一踏足,就听她恰好问了句:“晋阳君丧仪何时了的,他的棺椁可落葬了?” “照封君侯爵之礼办的,依幽缪王长公子位,正月十六日落的葬。” 幽缪王是赵戬谥号,君王未死而得谥的,有周八百载以来,也仅此奇闻一例。 赵如晦定的是反赵复晋的谋逆重罪,丧仪却能照先王长子来办,明面上是姬显等人争取而来,暗里实则是赵穆兕费心说服宗亲的结果。 “岂不是今日祭告祖灵,顺道也算祭过晋阳君了。”韩顺醉醺醺地上前朝他执礼,话到一半接到对方眼神,他又补了句:“能叫新河君与宗师那群老家伙松口,此事君侯定然费了不少神。” 姬显朝一侧的嬴环温和点点头,不以为意道:“算不得什么,他们不过是忌惮主君留下的势力。” 这是嬴环第一次见姬显,身在高位的俊雅青年朝她谦恭执礼,已是许久都未有的待遇了。她隐约觉着此人气质举止颇有些眼熟,虽则一时没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有些脸热。 三人互相见礼时,不远处仰躺着的赵姝阖目,一遍遍回忆白日王陵太庙里的景象。只顾着替戚英正名,满屋的牌位怎是她一个行尸走肉的人能看清的。 入殓、停灵、盖棺、落葬……她一件件回避开。四个月来,她将现实一点点偏执扭曲,编织了一个虚妄藏身的幻境。那样的话,闭上眼,这世上桃园或是深渊,他就总还在某一处地方赠医施药,只是她还没赶过去罢了。 “多劳你了。”小舟颠簸了一记,一只被啃得皮肉外翻的血淋淋的腕子砸在舟楫上,赵姝湿淋淋地爬起身。咧着一嘴血沫子,在众人讶然注视下,拖出一地长长水色走过来,发丝缠在项间,已是满面的泪,浅笑着吞声恳切:“是我无能,君侯代劳敛葬兄长,还是他想要的去处。” 除了韩顺外,在场侍从都被她惊了,反应快的几人连忙伏地垂首着装聋作哑。 她一步步走来,活似一只水鬼,姬显不着痕迹地拢了下眉梢,朝韩顺摆摆手挥退一众在场丛人。 水色沿浮桥拾级而上,当赵姝走到他面前时,水榭里幽灯一盏,静悄悄的只剩了他们二人。 他忍下要去揭她易容的念头,在她长久的注视里,竟是不自觉得移开目光。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他只配在暗处观她。即便如今时移世易,手握兵权,还是脱不出此等禁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