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士宾到达拔丝厂的时候,水自流正和拔丝厂副厂长、销售科长等人一筹莫展地坐在厂长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二话不说过去把窗户打开,转过身体阴着一张脸扫过在场众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水厂长,说说吧。” 水自流瞄了他一眼,用那副泰山压顶也不疾不徐的嗓门说道:“中东那边打仗了,对方说船进不来,货也运不出去,东西不要了。” “不要了?这批货有多少吨?” “400吨。” “400吨?也就是说400吨旳货砸手里了?” 水自流点点头,想从口袋里拿烟抽,不过看看骆士宾的脸色,又把手放了下去。 “货说不要就不要,那些家伙还有没有一点诚信精神?” “……”水自流欲言又止。 “怎么?”骆士宾看了一眼蒋副厂长,发现对方眼神飘忽,躲躲闪闪不敢看他:“没签合同?口头说好的?” 水自流轻轻点头。 骆士宾重重地拍了转椅一下,回望众人:“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400吨,那可是400吨啊,这批货要是卖不出去,拔丝厂就完了。” 他明面上批评的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水自流拍板决定的,所以…… 曾经的带头大哥一脸狼狈。 骆士宾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个人地位互换对水自流的打击有多大,他只是在想,如果这400吨丝砸手里,拔丝厂就完了,而拔丝厂是骆氏集团的重要一环,如果事情处理不好,或许会拖垮整个集团。 便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外,鬼鬼祟祟地招呼“科长”。 “进来。” 骆士宾把人叫进房间:“你是干什么的?” “我叫彭心生,咱们厂的销售员。”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彭心生看看沉默不语的销售科长,又看看骆士宾,不敢在这种时候撒谎:“厂里那个大张跟人欠了三百万的钢筋合同,付了一百万的定金,谁成想对方就是一个皮包公司,手里根本没有货。” 话音一落,房间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屋漏又逢连夜雨,400吨的钢丝砸手里的问题没有解决,厂子又给人骗了100万。 骆士宾恨得牙龈疼,手把玩着办公桌上的打火机,看水自流的目光复杂到极点。 他不知道,水自流的心思同样复杂到极点。 是,这次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骆士宾的态度嘛,让他想起周秉昆说的话,还有交到他手上的那封信。 “水厂长,水厂长……” “啊?” 水自流回过神来,发现骆士宾言语上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待会儿开个会吧。” “好。” 骆士宾起身离开厂长办公室。 水自流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办公桌上的电话,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就在一个月前,周秉昆打电话到他家里,跟他说了一席话,也可以说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水厂长?” 将副厂长语带询问。 “按照骆总的吩咐做吧。” 水自流站起身来,同蒋副厂长、销售科科长、销售科副科厂往外面走去。 “对了,彭心生呢?” “彭心生带人去追那一百万了。” “哦。” 水自流点点头,不说话了。 …… 呲~ 呲~ 呲~ 木屑飞扬,噪声不绝。 木料被快速旋转的锯片分成两半,孙赶超把处理好的木料丢到身后,挺直身子擦了一把汗。 “有毛病是不是?一天天就知道瞎嘚瑟,这么积极有什么用,厂子说不好哪天就倒了。”肖国庆骂骂咧咧走过来。 “我都跟你说了,你就是不听,非要去试试,怎么样?碰钉子了吧?” 红星木材厂的主要客户是谁?市里和省里的家具厂,现在南方的组合家具进入北方市场,样式有好看,运输还方便,组装师傅凭一把改锥就能把大大小小的板件变成造型精美的桌子椅子柜子,而且价格还便宜。 普通人哪管用料好坏,性价比高就行,这样一来,南方家具大卖,国营家具厂生产的笨重家具滞销,家具厂效益不好,作为上游企业,又发展不出新业务,不能拓宽销售渠道的木材加工厂自然大受影响,穷得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新上任的生产科科长还要烧三把火,逼着他们天天干,使劲儿干,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板材积压在库房里销不出去,不等于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