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比她与理查还要疏远、更加剑拔弩张的夫妇比比皆是。更何况,事到如今,她突然开始努力拉近与丈夫的关系,难道不会显得可疑? 面对这段婚姻,艾格尼丝只会以理性冷冰冰地分析,却无法断言自己怀有怎样的心情。即便理查并不打算将名下头衔与权益拱手送给海克瑟莱一族,因而有意将财富挥霍一空,她也没有立场全力阻止,更没必要太过不安。 有人这么形容过,在艾格尼丝父亲掌控下的海克瑟莱氏宛如战舰,能突破最凶恶的暴风雨,原因不在船本身、而在于行动宛如一体的船员。十年以来,她乖顺地扮演了属于她的角色,以物换物,遇上困境时,她就应该为自己的牺牲得到补偿。 艾格尼丝并不期望现状发生改变。但内心深处,她又矛盾地幻想着眼下这虚假而无趣的平和生活,能够因为任何契机,彻底地、不留一点余地地坠入毁灭。 暂时压住再次陷入漩涡的思潮,艾格尼丝起身:“那么我去找菲利克斯。简,乔安,你们都还有活要干,不用跟着我。” “好,麻烦你了。”理查语毕,视线便再次回到眼前的教典抄本上。 艾格尼丝离开理查居住的北塔楼,站在通向花园的回廊下,一时拿捏不定该到哪里去找菲利克斯。事实上,骑士们常造访的场所她心中有数,但被这几日缠绕她的情绪影响,艾格尼丝其实更想回卧室一个人呆着。 “艾格尼丝女士?” 她正出神,肩膀一颤退开半步,才认出来人:“伊恩卿。” 这似乎是锦标赛半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独自交谈。艾格尼丝并未有意回避伊恩,伊恩却也没有主动接近。而新效忠的骑士与主君夫人,平日本来便无太多交集。 伊恩的态度关切而不失礼貌,反而没了堪堪重逢那时带刺的熟稔。他柔声询问:“您看上去有些烦恼,不知我是否能帮上您?” “你有没有看见菲利克斯卿?” “啊,菲利克斯卿,”今天伊恩分外好说话,“刚才我碰见他了,他在帮忙装饰中庭。” 艾格尼丝颔首:“我知道了,谢谢。” “我也要去中庭,不如和您同路?” 艾格尼丝不禁嘲弄地弯唇。既然刚刚从中庭来,还两手空空,为什么又要返回? 伊恩察觉她勘破,也不懊恼,只眯着眼微微笑,等她的回音。 “随你。”艾格尼丝语毕,率先转身往中庭走。 对方跟上来,在斜后方与她隔了半步的距离,口吐无害的场面话:“为了准备花之庆典,您辛苦了。” “这是我该做的。”艾格尼丝不禁伸手触碰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伊恩的视线在她的手上打了个转,不打算应答,也没立刻找新话题。 艾格尼丝若无其事地问:“你的伤势无碍吧?” “多谢您关心,艾格尼丝女士。锦标赛都是小伤,连疤都不会留下。” “不,我说的是手臂上的伤。” 伊恩的步子慢了一拍。 艾格尼丝回眸,唇角上扬,却没笑开,视线与伊恩擦肩而过,盯着的是他身旁的空气,像在挑衅又像在回忆什么。 “早就不痛了。”伊恩陡然压低声音,“当然,不止手上的伤口,情伤也是。” 艾格尼丝一笑置之。 在通向中庭的拱门下,伊恩突然停住步子:“花之庆典的舞会,您会参加吗?” “作为女主人,我当然会到场。” 伊恩意有所指地摇头:“我的意思是,您是否会下场跳舞?” 艾格尼丝漫不经心地答:“也许吧。”不等伊恩再开口,她环顾四周,轻轻“啊”了一声,颔首:“菲利克斯在那里。” 蜜色头发的高大骑士正帮忙把绘有花卉的彩旗挂在城堡外墙的窗棂上。三两侍女抱着旗帜和布艺花环围在木梯子下方,欢声笑语。 伊恩仿佛没听见艾格尼丝的逐客令,自然而然地替她出声招呼:“菲利克斯卿!” 菲利克斯闻声回头,蓝眼睛立刻亮起来:“艾格尼丝女士。伊恩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