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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钟慎噎了下,语塞。

    浓夜里他的面容浮上一层窘迫和忧郁,大约是终于认清自己不适合玩浪漫那套,奚微也不买他的帐,认命地放弃煽情,用普普通通的语气说:“我只是觉得,很难找到和你之间的牢固联系,你是你,我是我,从来都不是‘我们’。”

    “所以呢?”

    “但追溯到千万年前,我们来自一捧泥。”钟慎的手指沾染湖水的凉,帮奚微打开玻璃罐,“这是我们。”

    “……”

    “生日快乐,奚微。”

    那是奚微印象最深刻的生日礼物,各种意义上。但他实在太醉了,第二天醒来时不确定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梦。

    装着泥土的玻璃罐搁在他收到的无数礼盒之上,钟慎不知所踪。

    他发消息问:“你昨晚对我说什么来着?”

    钟慎回复说“没什么”,似乎出于某种隐晦心态,不想再重复一遍。

    奚微也没刨根问底,左右不过是钟慎讨好他的一个节目。钟慎编排,他给奖励,一如他们一直以来的模式。

    但今天突然忆起往事,竟然有了不同的感触。

    ——你是你,我是我,从来都不是“我们”。

    即使追溯到千万年前,创世神手里也不止一捧泥。

    分道扬镳是人间平常事,称心的摆件丢了,换一个新的便是。

    奚微回到车里,恰好手机响。屏幕上显示“贺熠”。

    巧了,如果贺熠不打电话来,他都忘记今晚约了人打牌。

    第12章 跋涉

    1月2日,0点14分。

    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唐瑜从梦里惊醒。屏幕上“方秘书”的名字威力堪比黑白无常,仿佛是来索她的命。

    唐瑜条件反射光速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哎方秘,您有事吗?”

    方储冷淡地通知:“明天我去公司,你和钟慎一起来,谈谈解约的事。”

    唐瑜一愣:“解、解约?”

    钟慎和奚微个人之间没有合同,他的合同挂在华运旗下的星绘娱乐,表面是艺人和公司签署的经纪合约,实际条件很宽泛,跟其他艺人不一样。

    唐瑜怀疑自己没睡醒,脑袋发蒙:“等等,方秘,发生什么事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

    “我不清楚。”方储倒是没敷衍她,如实告知,“我也是五分钟前刚接到的通知,奚总今晚在外面打牌,突然打给我,让钟慎解约。我只负责照办,不便过问原因。”

    “……”

    电话挂断,唐瑜在床上发了两分钟呆,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床,动作麻利地穿上衣服,头不梳脸不洗,抄起大衣趿上鞋,一边下楼一边给钟慎打电话。

    打了四五遍,都没打通。唐瑜出门太急,忘记拿车钥匙,只能在路边打车——还打不到。

    她在冷风里给钟慎发微信。

    本来想问“怎么回事”,又想问“你怎么不接电话”,越打字越郁闷,最后删删改改,变成一句气话:“咱俩也解约算了,我不想干了,心脏受不了。”

    ——钱再重要,能有命重要?

    **

    收到经纪人的消息时,钟慎正在睡觉。

    妹妹离开之后,钟慎去洗了个澡,身上的水没擦,湿漉漉地走出浴室,翻出锁在抽屉里的药,就水咽下,这才勉强睡着。

    生理上陷入睡眠,精神却好像还醒着。他在做梦,并且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出现的第一张脸毫无疑问是奚微,但第二个画面,却是钟念手臂上的那道疤。

    被刻意封锁的往事浮出脑海,强行入睡也按不住,梦里梦外没有一处安宁之地。

    他被推回七年前,回到第一次听说奚微名字的那天下午。

    老式居民区,没电梯的旧楼房。太阳像火炉,墙外一排排空调外机嗡嗡地散发热气和噪音,楼门打开,一个穿西装的精英男士站在楼梯上,脸上挂着对周围环境的嫌弃,他勉强忍耐住,没表现太明显,但不是出于尊重,而是自矜身份,“上流人士”的教养不允许他当面嘲讽“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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