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地摊着,茶几上摞着麻纸,压着笔海。 墙边的方桌上有一炉铜火锅,正噗噜噜煮着嫩鸡,汤面飘着一层黄油。江蓠两只脚蜷缩着蹲在椅上,手拿长柄笊篱在汤里搅弄,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鸡肉,鼻尖一动一动地嗅着鲜汤,舌头在唇边舔着,就差竖起狐狸尾巴摇一摇了。 楚青崖看她馋得都快现了本相,搬了把凳子坐在她身边,“若是看守进来,你也蹲着吃?” “坐了一整天,屁股都疼了,我换个姿势。我不叫他们,他们才不敢进来。” 桌上还摆着八九只白瓷碟,盛着荤素小炒、卤味点心,都是狱卒从附近的酒楼里买来的。楚青崖拿她的筷子夹了一只松仁虾卷,放进口中细细嚼了嚼,滋味甚美,还没咽下去,她的爪子就挠上来: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他道:“是好事,能去考会试了。” 江蓠心下一松,“第几?” 楚青崖给她舀了一勺花雕酒煮的鸡汤,“第五,能去就行了,还计较这个。” 她咕嘟咕嘟喝进肚子里,放下腿脚,靠在椅背上哼了声,“就知道没好事,脸都丢光了。” “哪里就丢脸了?迟到还能考成这样,比人家少写了半个时辰呢。这是小考,会试殿试才是大考,你中个进士是没问题的,咱们就保稳,前十那是看运气,不是发挥得好就一定能中。排名的讲究可多了,你看薛湛当年也就是探花,先帝要是点他当了状元,人家寒窗苦读叁四十年的布衣学子心都凉了。” 他不说江蓠也知道,殿试是小皇帝和大学士们一起排名,楚青崖要退出避嫌,而小皇帝那天早朝上已经够偏袒她,要是再给她排到前面去,怕不是群臣要闹翻天。 江蓠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能考第几是第几,其他的咱们也管不了。” ……但还是很想带他从正中央的宫门走一回。 她夺过他手上的筷子,夹了只香菇,送到嘴边又放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赶紧叫狱卒搭个号舍,就仿照贡院里的,最后几天我得睡在上面熟悉熟悉。半年没进过考场了,我怕现在过得滋润,受不了睡木板。还有,我一会儿写个单子,你就按上面置办东西,是要带进考场去的……” 她连说带比划,嘴巴喋喋不休,“最好你再找个借口,逮一个经验丰富的先生到牢里来,给我改改文章,押押题目,我这儿吃得可好了,他想吃什么我就让狱卒买什么,还不花你的月俸。” 楚青崖颇为无奈,“我晓得了。” 江蓠高高兴兴地在火锅里捞了块鸡肝,夹到他嘴边,“哎呀”了一下,“差点忘了,你不能吃带酒味的,嘿嘿。” 楚青崖看她吃得这么享受,眼睛都舒服得眯成一条缝了,“要不我来你这儿吃晚饭吧,衙门里的饭菜都吃腻了,总是那几样。你不在家,我一人吃没意思,日日从堂厨带饭回去,晚上再热一遍就不好吃了。” “真烦,坐牢还要粘着我……随便你吧。我明儿想喝奶茶,你带一罐来,要茉莉花茶的底子,煮得浓浓的,别放太多蜂蜜,记得插芦杆。” 他叹道:“好好好,记得了。” 翌日酉时楚青崖从刑部下了值,回府拎了食盒过来,因日子特殊,除了两大罐子茉莉花奶茶,他还带了几碟下饭菜、一碗龙须面。夫妻俩围着桌子大快朵颐,将那油炸的泥鳅、水晶的肘子、红糟的鲥鱼、煨烂的鸽子、爆炒的春韭鳝丝一并吃得精光。楚青崖晚间还要值班,聊了两句找先生的话,就端着奶茶要走,出来遇到牢头提心吊胆地向他抱怨: “夫人每日都要耗一只童子鸡,就是那位丢了头衔的王爷也没这么吃的,后院养的鸡都快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楚青崖丢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我夫人为考试煞费苦心,理应吃得多些。另外木察音和萧铭的饭食,也从这钱里出。等萧铭用完饭了,就让玄英将他带到地字号关着,挨着木察音的囚室。” 地字号的牢房在地下一层,关着十几个南越余党,都是刑部盯了数月,事发后收网抓来的。这些人像先前审过的南越流民一样是硬骨头,他们对燕国人十分憎恶,知道自己没有出狱的希望,索性将做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