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见设的局。 听容见一点一点打算,怎么对上时间的时候,明野有些失神。他不会说,容见可以提前告诉自己,他会帮他,过程不会这么惊险。甚至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不会这么计划,犯错的人是徐耀,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让容见以身为诱饵,处于险境。 他也不会说,本来徐耀很快就会消失在上京了。 明野准备好了要怎么做。他的理由很简单,徐耀让容见很困扰,容见没办法读书,课程也耽误了很多。他答应容见,为他补习功课,让他在仰俯斋也能轻松地应对学业。 承诺过的事,明野就会做到。徐耀是这件事中的阻碍,他就会除去。 但事已至此,容见自己解决了这一切。 明野将要做的也不必再做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容见似乎对自己毫无防备,就这么苦恼着、忧愁着,将那些事全然告诉自己。 也不是不聪明,这样的险棋也敢下,却还是这么天真。 说到最后,容见也不可能讲出他害怕的缘由,他无法把身份告诉明野,但还有一件别的事。 他说:“我就是觉得……这样做对不对呢?” 对于容见而言,更有一种不被别人看到的无形的恐惧,他似乎正在被这个世界驯服。 容见望向明野,缓慢地眨了下眼,连他自己都那么不明白的事,也不知道明野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忽然之间,容见又想起《恶种》这本小说,书里明野虽然有天神遗族的身份,但他从小被狸猫换太子,在族外长大,并未习得族中的异术,他的父母、族人喜欢的是被换掉了的孩子。 一无所有的明野也走到了最后。 容见的手腕搭在明野的掌心,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夏日将尽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的时候,他觉得明野的手很冷。可现在快要入冬,明野的体温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他却觉得变得温暖了许多。 他笑了笑,有些泄气的意思:“如果是你的话,是明野的话,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我好像做这些就会很差劲。” 明野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殿下很厉害。” 容见疑惑地望着他:“什么?” 明野握住了容见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很轻松地将容见的手腕圈入其中,微微用力,容见就“呀”了一声,仰起头,皱着眉,有点不高兴地望着他。 他都这么倒霉了,这个人怎么还欺负自己! 明野道:“你看,连臣都可以轻易伤害你。殿下是怀中抱刀、不知出鞘且单薄之人,身处群狼环伺中,仍不愿以别人为诱饵突破重围。伤人者易,伤己者难。殿下是愿意为人伤己者。” 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令容见刻骨铭心。 明野的手中提着灯,澄澈的灯光照亮了容见的脸。也许是今日在外面待了太久,容见面颊上的妆容也掉了一些,抹的脂粉并不比他的肤色要白,嘴唇上沾着深浅不一的朱红,这样半褪而未褪的妆容,露出少年锋利的五官,却衬着美人本身的情态。 容见有一张极秀美、极漂亮,会引人心神摇曳的脸。 明野抬起手,轻柔地替他理了理鬓间略有些散乱的乌发继续道:“如果是臣处于殿下的位置,一不会以自己犯险,随便使一个宫女太监,引诱他说出相同的话即可。不过,协同商议谋反者同罪,殿下怜悯别人,只会以自己为诱饵。二,臣也不会就那么放过徐耀。如果令陛下在盛怒之下将他处死,引起与太后间的猜忌,他的死比活着更有用。殿下刻意令他饮酒,是为了留他一条性命吗?” 他就这么一句一句,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有一瞬间令容见毛骨悚然。 明野太敏锐,也太可怕了。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容见曾想过而没有做的事。 在此之前,容见每多认识明野一点,就会将他从小说中的纸片人身份剥离出来几分。 明野是手艺很好的叮当猫,是沉默寡言的侍从,是逼着他喝药的益友,是辅导他功课的良师。 他也是《恶种》中的主角,在群雄逐鹿中,扫清无数障碍,最后得到天下之人。 这可能是容见很少会看到的,明野并不完全收敛,在他面前展示真正的自我。 一个人的成长是连续的,不是一蹴而就。在《恶种》的小说开始,明野的性情就与结局没什么不同了,他的冷淡与寡情早有预兆,待人如此,待己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