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成是弹劾郑宽。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离谱。 门下侍中郑孝近日身体越发不济,已经向天子递了奏章,决意在天子诞辰之后便告老还乡。而他的儿子郑宽虽然已经拜相,但丝毫没有狂妄自大,而是十分谨慎小心。 左右二相,最理想的状态自是互相掣肘、保持平衡,将矛盾隐藏于暗流之下。但相对于张瑾,郑宽显然是弱势的那一方,他在尚书省做事兢兢业业,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以免落了把柄在张党身上。 此外,将相不和。 不管是张瑾,还是这个新上任的郑宽,因近日北方战事已有胜利的征兆,为了避免军权过重,他们近日的主张都很一致——遣朝廷其他将领前去接任,以遏制赵氏军权。 赵家对他们都非常不满。 这是前情提要。 裴朔本来不知是什么矛盾,居然闹到了御前去,直到昨日,他和好友一起在茶楼喝茶听曲儿,就听到有人在谈论一件事。 “听说了吗?最近刚当了宰相的那位郑大人,想让他的儿子入主中宫呢。” “你说的荥阳郑氏一族?人家可是大官,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嗐,你们问我怎么知道?还不是听说郑家最近派人去求签……问郑家子可有入主中宫的机会,结果好巧不巧,这话恰好被人给听到了。” “嘶……不会吧,郑大人想送儿子入宫?我还以为这新任君后又会是赵家的……” “先君后在今上心里如此重要,肯定会朝局有所影响,这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啊……听说这郑大人最近不是在朝政上针对赵家了么……” “……” 裴朔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听得漫不经心。 他的好友,金吾卫中郎将申超,本就是金吾卫将军赵玉息的亲信,闻言神色有些怪异,压低声音冷哼道:“入主中宫?我看是痴心妄想。” 裴朔一合扇子,用扇柄敲了敲桌面,示意申超噤声,继续听着。 约莫就是郑家暗暗派仆从去相国寺求签,一心想要让其子这一次入主中宫,那仆从言行鲁莽,甚至说出什么“赵氏功高震主,当年因君后才得到天子偏信,现在君后薨了,天子岂还会继续给他们脸面”这样的话。 好巧不巧,淮阳大长公主来相国寺上香。 这话就被听见了。 公主年过七十,每日都会按时来上香礼佛,祈祷赵家子孙平平安安,特别是她那还在打仗的二儿子,结果,正闭着眼睛默默祷告,就听到有人一边说她最疼爱的孙儿赵玉珩死了,一边又咒他们赵家被天子猜忌。 换成其他人,必然是不敢在相国寺里闹事,但淮阳大长公主出身皇族,是当今天子的亲姑姥姥,当即勃然大怒,让人把那说话之人捆起来。 然后郑赵两家就结梁子了。 赵家人觉得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君后薨逝不足两个月,天子对他们赵家还如此倚重,怎么到了他郑家家奴嘴里就成了功高震主气数已尽?一个家奴能有多少见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必然就是郑宽自己说的! 郑宽算什么东西?还想送子入宫分一杯羹?做梦! 一口恶气都咽不下去的赵德成,直接写了奏章去跟女帝诉苦。 大致意思是:“陛下您看这个郑宽他背刺我,他居然散播谣言,说陛下您不爱我们赵家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