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这样,那谢大人还?以?为我来做什么?”何镂却突兀地笑出声来,压低了嗓音,“谢大人该是能屈能伸才是,这该不会,就是你的底线了吧。” 围观的百姓们兴奋起来,议论纷纷。 能看到谢敛这个大奸臣吃瘪,总是极好的。 “何大人还?真是小人之心?,”说话的是谢敛身后的女郎,她缓步上前?,清凌凌的眸子不闪不避对上何镂,“度君子之腹。” “宋娘子。”何镂的脸沉下来。 宋矜反问:“国朝法度森严,恐怕没有哪条要求官吏随意?更脱官服的吧?” 何镂不说话。 宋矜提高了嗓音,字字清晰,“还?是说,何大人为了折辱谢先生,竟要将?国朝的体面弃之不顾?在何大人与诸位心?中,折辱一人,倒比天下家国还?重要了。” 这话问得何镂哑口无言。 就连方才嬉笑看戏的百姓,也有些无措。 这样做固然能折辱谢敛不错,但?若是传出去,倒是丢朝廷的脸面。若是这样的事情?真发生了,他们耻笑谢敛之余,恐怕也对朝廷失去了本有的尊重。 “宋娘子好口才。”何镂皮笑肉不笑。 宋矜反唇相讥:“比不上何大人。” 何镂微微眯眼,打量眼前?的宋矜。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两年前?,她还?是一副羞怯扭捏的姿态。既不敢大大方方拒绝他,也做不到卑躬屈膝讨好于他。 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她倒是长?进了不少。 就这么坦然立在众人满是恶意?的目光下,姿态从容,却仿佛能窥见其中倔强的风骨。 甚至已经能挡在谢敛面前?了。 “走。” 何镂抬手示意?,回头朝宋矜笑得意?味深长?,“即便本官不为难谢大人,如?今恐怕,天底下有的是人与谢大人为敌。” 话音一落,他身后官兵褪去。 人群当中便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哀嚎。 为首开?道的,是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颤巍巍。他们拄着?拐杖,额头系着?麻布条,身后跟着?的所有人皆是一身素白缟衣,面容沉痛愤恨。 “你就是谢敛?” “就是你进献谗言,害死了我那戍边多年的儿子……” “十万大军葬身边关,连尸骨都埋在狄人的地盘。我的儿子离家数年,到头来,连尸骨都不能替他收敛,谢敛,你竟只被革职。” “……” 老人声调嘶哑,模糊的字词淹没在哽咽声里。 雪白纸幡被夜风吹动,窸窣作响,随着?纷纷扬扬的纸钱漫天飞扬。 他们先是声声质问,到了后来,化作或嚎啕或抽噎的哭泣。连原只是看戏的路人,也忍不住以?袖拭泪,都为葬身边关的十万人子难过。 哪个孩子不是被全?家视作希望,千娇百宠地盼大。 可足足十万人,十万个家庭的孩子,就这么因为朝堂争斗埋骨沙场。 看着?这样的画面,宋矜蹙紧了眉。 谢敛上前?一步,对沈君诚道:“劳烦,将?宋娘子送回去。” 得了沈君诚的答应后,他方才对宋矜颔首示意?。 宋矜仿佛想说些什么,沈君诚率先取来帷帽,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也不好说,还?是先回去安歇吧。” 目送沈君诚带走宋矜,谢敛才抬步上前?。 皂靴踩过满地白森森的纸钱,广袖衣摆掠过纸幡,蹭出令人脊冷的窸窣声响。青年目不斜视,像是这些压抑的哭嚎不存在一般。 他就这么穿行而过。 仿佛自?己与一切毫无关系。 连脊背都未曾压低一寸。 原本在哭泣的男女老少,以?及围观百姓,都忍不住愤慨起来。他们为国尽忠的儿子死了,为天下人戍边的将?士死了,对谢敛这样高居朝堂的文官来说,竟如?此不值一提。 他们愤慨地挤上前?去。 大声痛骂起谢敛、朝廷。 听着?声声辱骂和啼哭,田二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勉强跟在谢敛身后,抬眼偷看谢敛一眼,见对方面色不见丝毫波动。 谢敛的心?肠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田二郎心?中暗暗想。 谢敛走得很快,翻身上马。 他一夹马腹,扬鞭催马,扬起的马蹄险些踩踏到人。 底下不怕死的人都闪躲几步,剩下几个不怕死的老人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