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丕又打了一个哈欠,斜靠在凭几上,闭着眼睛打盹。 “梁国国力未复,又用兵关右,此之谓穷兵黩武也,北伐势在必行,不可与大势相抗。” 还是谢安明白事理,桓温官居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调兵遣将本来就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如果朝廷推辞阻挠,然而立于不利境地,受人诟病,将更多的人推到桓温麾下。 “难道就这么断送了北府军?”司马昱脸上皱纹挤在一起。 北府军是谢家的,也是司马家的。 合肥若是能打,桓温早就扑上去了,哪还轮得到他们? 谢安慢吞吞道:“北伐,未必就一定要攻打合肥,我亲至东关,当面向大司马陈述利害,北伐成功,大有益于朝廷,亦有益于大司马。” 王彪之、王坦之眼神一亮,司马昱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能坐在此间者,没人是酒囊饭袋,很快就明白了谢安的用意。 “当”的一声,司马丕从凭几上歪了下来,冠冕脱落在地,也不捡起,直接躺下睡着了,发出一阵轻轻的鼾声。 几人对望一眼,神色依旧平静…… 陇右。 姚苌当然还有一战之力,事实上,这是他主动收缩兵力,将羌人集中在南安和安定二郡。 南安坞堡成群,居渭水上游,俯视整个陇右。安定有萧关之固,扼守关中进出凉州之咽喉。都是战略要地。 虽说丢了陇西、天水,但也减缓了梁军攻势。 “秦凉二州皆大旱,梁军野无所掠,军无所食,数月之后自会退去,诸位不必担忧。”姚苌经历过大风大浪,眼下不过是小场面。 “我军有七万之众,何惧苻雅、慕容垂区区四五万人马?”姚益生大为不满。 其他几个羌酋也跟着嚷嚷起来。 狄伯支拱手道:“梁军缺粮,我军粮食亦不多。” 姚苌回到陇右,振臂一呼,远近羌人皆来依附,有近十万户,都指望着跟着姚苌吃肉喝汤。 姚苌斜长的眸子斜了狄伯支一眼,嘴角卷起一抹笑意,“缺粮自有缺粮的办法,无需多虑,收好城池坞堡,待梁军粮草不支,可乘势掩杀之。” 这年头对很多势力而言,粮食从来都不是问题。 羌人们自己带了各种牲畜,牲畜吃完,还有其他办法。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也没大惊小怪,能跟着姚苌走到今日的,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之人。 “禀报殿下,苻雅送来劝降书!”亲卫在外间喊道。 “无论如何,我等也不会投降梁国,成为僮仆和奴隶!”狄伯支一脸坚决之色。 “绝不投降,血战到底!”羌人们在西北虽然穷了一点,但西北风喝多了,骨头却硬了起来。 姚苌哈哈一笑,“且看苻雅何意。” 打开劝降书,洋洋洒洒千余言,从天下大势谈到华夏正统,总结起来就是一条,你姚苌已经身陷绝境,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归顺大梁,让羌人融入华夏,姚家也可延续香火。 姚苌拿着劝降书,负手走出城楼,望着西南山川间若隐若现的坞堡。 梁军正是被挡在这些坞堡外面。 梁国不同于氐秦,苻坚为人宽仁,却志大才疏,对内疏于管理,姚苌能有今日,是苻坚给了他机会。 投降梁国,就别想再统领羌部了,以后只能在洛阳当个富家翁。 这让姚苌如何能甘心? 姚家几代人苦心孤诣的返回关右,没到最后一步,姚苌绝不肯投降。 “传令,本王愿意归附大梁!” “将军!” “秦王!” 羌酋们大为不满,一场硬仗都没打,就要投降了? “姚苌,莫要忘记汝父汝兄之志!”有人干脆直呼其名,提着刀发疯一般砍向木柱,木屑纷飞。 其他羌人受其情绪感染,望向姚苌的眼神渐渐轻蔑起来。 不过姚苌脸上神色很平静,望着众人,轻笑一声,“兵者,诡道也!” 然后缓步走到那个直呼其名的羌酋面前,满头白发,六十上下的年纪,与姚弋仲有些交情,性格也跟姚弋仲有诸多相似之处。 当年姚弋仲动不动数落石虎之非,刚直不阿。 “家父家兄之志,苌一日不敢忘,然则——” “锵”的一声,腰间长剑猛然拔出,化作一道寒光,从此人脖颈间一掠而过,还未反应过来,人头已经落地。 周围羌酋惊讶的后退几步,惊讶的望着姚苌,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畏惧。 “然则,胆敢再有不敬本王者,皆如此人!” 姚苌自号“万年秦王”,但没几个羌酋把他当回事,动辄直呼其名。 如今大敌压境,羌人们不愿为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