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需要考虑的乃是长远的事,他们不但要想着眼下,还要想着自己的子孙后代。 这就意味着,在失去了土地的投资之后,他们必须得找一个新的风口。 而眼下,他们对于商业一窍不通,因而……马愉的这个风口,就成了他们的一根救命稻草。 焦虑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哪怕有人拥有一辈子都可吃喝不愁的财富,当一种坐吃山空的焦虑感袭来的时候,就足以击败一切理智的人。 更何况,这种焦虑感,在这些每日抱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读书人看来,这种焦虑的后劲更大。 朱棣还在诧异着,他在计算这十两一股,意味着什么,随即询问张安世道:“张卿,栖霞商行,有这船行多少股?” 张安世道:“陛下,有三十万股,前几日进行的交割,花了五十万两纹银。” 三十万股,占了船行的三成。 也就是……三百万两纹银……朱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这等于是平白就挣了二百五十万? 朱棣很快掩饰了喜色。 毕竟这只是理论的价格而已,能不能售出,有没有人肯买账,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现在看来……透过小窗,看到大排长龙,纷纷来购股之人,朱棣露出了喜色。 店里的伙计,已经开始发放许多小册子了,这是类似于招股书一样的东西。 里头记录了船行几年的收益和发展,同时还描绘了未来船运的前景,又交代了此番筹资之后,要下订多少海船,招募多少人力,购置多少货仓等等的规划。 众人议论纷纷,有许多穿着丝绸的读书人,口里反复的念叨着“买船……这个我懂,其实就是买地。”、“是灾年的地,一本万利”,“天下的船行,是有数的,听闻每年船坞所造之船,也有数目,可货运依旧是奇缺,听闻不少商货要出海,却找不着船。” 又有一些商贾道:“可不只这些,买卖就是如此,讲的是规模,譬如这船行,一次若是能下定五百艘海船,这对天下各处船坞而言,就是一笔天大的订单,为了接下这个买卖,必然是有优惠的,别的船行购船,若需一万两银子,可能的到了马氏船行,就只需九千五百两了。还有呢……给人运货,马氏船行若是船多,就可稳定与大商户装载和运输,即便价格比其他的船行高一些,大家也能接受……这买卖一旦大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利润多一些和少一些是其次,最紧要的是稳固。” “明年的利润,怕是要有百万……” 外头喧哗的很,教许多人热血沸腾起来。 张安世则在耳室中,对朱棣道:“陛下,你瞧,他们买的多开心。” 朱棣眺望过去,见那但凡已购置了股票的人,兴冲冲的模样,就好像地上捡了元宝的样子,也不禁莞尔,道:“真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也懂得经营之道了。” 此言一出,令角落里端坐着的陈登,面色微微一变。 他本是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子。 可在此刻,他虽还是眯着眼,可面色却微微有些扭曲,仿佛内心承受着什么。 张安世道:“这是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嘛,这些读书人,陛下若是找他们借一千两银子,他们未必肯给。可若是买这股票,却八成要跳起来,兴高采烈的。由此可见,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义愤填膺,不都是笑话吗?新政对他们有害,他们便怒发冲冠,这船运对他们有好处,他们便喜不自胜,那什么圣人门下,什么之乎者也,怕要丢到爪哇国去。” 陈登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只是这声音,犹如蚊吟。 朱棣颔首,不由笑着对杨荣人等道:“诸卿见了,怕也想去买一些吧。” 胡广立即道:“臣……乃大臣,岂会……” 朱棣见他不上道,便板着脸,没理他。 胡广讨了个没趣,索性也就不言了。 倒是那吴同,既是尴尬,又是忐忑,不过……似乎此时他心里又在权衡什么,有些失神。 张安世这时笑了笑,道:“陈公……” 他竟看向陈登。 对于这陈登,朱棣君臣们一直好像当空气一般,视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