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公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周举人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些粮食…… 他只有一种绝望感,好像……自己完蛋了。 果然,又有不知是谁的小厮冲来,大呼道:“一两银子一石粮,这粮竟也卖不出了,市面上交易的粮,都是八百文……” 张太公只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二两多银子收的那么多的粮……几乎让他倾家荡产。 何况接下来还有一大笔要偿还的债务,这一笔债务,可是大额借贷,利息不小。 可一时之间,仓里这么多粮,如何卖出去? 即便能卖,真能八百文售出吗? 接下来,必定有许多人纷纷都要售粮,无数的粮食,像倾盆大雨一般的售出。可他手头的粮……何时才能卖出个头啊。 至于那贷款……才是最可怕的,这是用自家的土地,做的担保和抵押啊! 也就是说……若是不能想办法偿还,就会收地。 这是祖产! 继续借贷? 这显然根本不可能,亲朋好友……只怕有不少人都囤了粮,他们都自身难保。 继续找钱庄……可是……他又还有什么可以做抵押的? “完了,完了,这是断我生路啊!”张太公骤然发现,周举人是幸运的,他至少死了,可一了百了了。 而他要面对的情况,真比诛心还要难受。 张太公的脸色,变幻不定,此时满是悲戚,竟觉得自己脑子里异常混乱,一团乱麻。 这时,听到有人大呼道:“威国公……威国公……都是你,是你害我们,我们升斗小民,你为何这样害我们?” 人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如果有错,那犯错的一定是别人。 这一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棣眉一皱。 好在不等朱棣拍案而起,便已有许多校尉,一个个按着刀柄,警惕地将张安世围住,个个蓄势待发的模样。 张安世站了起来,冷喝道:“我害了你们,我害了你们什么了?我说过粮价要涨?还是我说过南直隶大灾,整个南直隶要缺粮?害你们的人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张安世不屑冷笑地道:“我一再说,太平府大丰收,整个太平府,蒸蒸日上,我甚至还发了邸报,要严惩造谣滋事者。可是……我来问你们,是谁在造谣生事,为何你们对那些造谣生非者,一个个钦佩的五体投地?你们不是一向说,这太平府已是生灵涂炭了吗?不是说,粮食已是绝收,太平府到处都是饿殍吗?怎么,我张安世治理好了太平府,教你们失望了?这太平府没有闹到人相食的地步,便是我张安世罪该万死?” 所有人面带沮丧之色,一个个面如死灰,犹如活死人一般。 张安世继续道:“你们自称升斗小民,可在这太平府,升斗小民们个个安居乐业,你们怎的不高兴呢?囤积着粮食,不就等着天下生灵涂炭,你们好借此牟利吗?亏得你们竟还是读书人,猪狗都不如的东西!孔圣人若是再生,见尔等猪狗不如的东西,必要重新气死不可。亏得你们还个个自以为是,纶巾儒衫,口称什么圣人门下。” 众人听罢,心里勃然大怒,有人叫骂,却有人啪嗒一下跪下:“威国公,救一救我们吧,救一救我们……” 那张太公也是病急乱投医,竟也跪下了,哭丧着脸道:“再不救我们,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人哀告。 这一次真要完蛋了,没了家业,土地若是被钱庄收走。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