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一间议事间里,十来位绣娘叁五成群结伴而坐。 那长生商号的美人赵爷私人向绣坊订制大幅绣件,今日将前来敲定细节。 原婉然与平日相善的绣娘们坐在后头,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按惯常风气,身上布衣清一色为耐脏的松花绿、墨灰、秋色……等暗色。 某个绣娘把下巴往前一抄,议事间前边的绣娘一般也有闺女与媳妇,却是粉红、蔚蓝、丁香……等鲜亮衣色。 那绣娘低声道:“嘻嘻,赵爷真是罪过。” 其他人也放轻声音七嘴八舌,“难怪她们,赵爷确实十分的人才。人往高处爬,姑娘尚未许人家的,要能找着他这等夫婿,那是好事。” “定亲的、成亲的也往前钻,这可不好。” “可不是吗?赵爷还要往咱们这儿走动一阵子,这帮女娘抢在他眼面前晃,一个个乌眼鸡似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上头不管管,怕要闹出笑话。” “理他呢,咱们边上看输赢胜负。” “我押官姑娘,她样貌好,出身不低,要不是家道中落,可以挑更好的人家。” “呵呵,她要能入赵爷法眼,也不枉费尽心思了。旁人在头上身上下功夫,她连脚下都顾到了。前些时候她不得了罕见布料,紫色底子能变出红光那种?如今裁成鞋子天天穿了来。” 众人谈论间,蔡师傅与长生商号的美人赵爷进了房里。 赵玦一袭水蓝素绸道袍,手挂茶白暗花潞绸披风,进房后,星眸向房里众人一盼,颌首招呼。他的目光清澈如秋水,转盼流光,寻常的点头动作都格外优美。 他生得神清骨秀,动静散发一股出尘幽韵,但本人彷佛美而不自知,迎向绣娘们的欣赏神色不曾浮现一丝骄慢,上苍精心刻划予他的眼角唇畔始终蕴含笑意,礼貌周备,谦和温文。 若存心挑剔他容貌,勉强可说他凝脂般的肤色略透苍白,双唇血色亦偏淡,不过落在有心的绣娘眼里,反倒平添几分纤秀美丽。其他绣娘虽则作壁上观,当赵玦映入眼帘,亦觉自家双目蒙尘已久,而今洗涤一新。 原婉然例外,她日日与赵野相对,并不似众人以为赵玦美貌多么罕异。 蔡师傅道:“诸位绣技出色,赵爷的绣件便交由各位负责。绣件叁个月后要作为礼物送出……”她简单交代差事期限与内容,便请赵玦展示画稿。 赵玦往房门口打手势,房门口一个青年男子专管为他驾车及随身服侍。东家下令,那男子便双手捧画躬身递上,而后倒退几步,转身回到门口垂手侍立。 赵玦将画轴轻放在就近绣架上,徐徐展开。 绣娘们都上前观看,穿红着绿的尤其踊跃往前挨。 赵玦那幅画乃观音像,画中八方水波滔滔,观音身姿轻盈踏足于莲花莲叶上,头顶宝冠,遍身璎珞,白衣翩跹。祂身后圆光环照,宝相端丽庄严,眉目一派慈悲安祥远眺,矜怜天下苍生。 众人或出自真心,或真心之外尚有吹捧之意,纷纷称赞。 “美哉。”一个女声略高扬,清昂响起。 大家循声望去,但见官来仪笑道:“此画置陈布势大气从容,设色典雅,骨法细腻流畅。还有那观音,宝相庄严,气韵生动,能令观者油然生出礼敬之心。此画诚属难得佳作。” 盛装的绣娘们有的哑然,有的掀了掀嘴唇,似乎也要说上几句,官来仪赶在前头转向原婉然。 “韩赵娘子,你觉得呢?” 突如其来让人问到头上,原婉然一愣,论亲疏以及相距远近,官来仪都不至于找上自己发问。而今人家既然问了,她好歹该答一声。 原婉然凝神瞧向观音图,画像固然有许多妙处,然则教她诉诸于言语,一时倒难以措辞。——便有,官来仪彷佛将能夸的都夸完了。 众人齐齐望来,原婉然不自在,看着观音画像运笔精细,便按本心答道:“这画费了不少心思,很美,依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