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路出门前警告过自己不能哭,显然警告无效。 哭到直噎。 来送行的陈家人和叶永捷站很远,给陈顺和杜蘅小夫妻说话的时间,唯有抽抽嗒嗒的宝路站在一株杨树后,露出哭成花猫的半张脸,已经不是偷听,而是明着听哥嫂在说啥。 她很后悔。 瞎说什么话,瞎许什么愿,好奇嫂子能不能让叁哥哭出来。这下好了,叁哥哭,她也哭断气了。 原来叁哥是这样哭的。 没有哭声,鼻子也不红。他给嫂子的笑影不会给别人,那样温柔的笑,和哭不搭一点界,一行眼泪在笑容里直白落下。 无视车站前来往的任何人,陈顺走近,摸摸杜蘅的脸。 嬢嬢的记忆病需要继续看医生,费用方面不要操心,他处理。哪怕这种病不会治愈,减轻延缓些也好。 到北京,请告诉两位嬢嬢,他学会了包馄饨,等他回来,让两位老人尝尝他的手艺。 清澈水渍滑到下颌,陈顺喉结滚动。 他的口气、神情,似乎和这行眼泪没有关联。对她低声说话,把郑重的誓言藏在一碗家常的馄饨中。 质朴,真诚。 是很重的诺。 “我不怕等。所以小蘅,有空给我写信,好吗?” 他摸摸她的耳尖,满是期待。 “陈顺。” “嗯,你说。” “上次的馄饨馅调咸了。”她一边说,一边揩去他的泪,动作很自然,没有让他为自己这行泪难为情。 原来调咸了。 陈顺尴尬地笑:“好,下次改进。” 露着整齐的白牙,端正在外,柔情在内。 杜蘅看着他的脸,长途汽车站周围尘灰气味重,好天更是如此,杨树熬过一冬,阳光照着也有股草木土腥气。 尽管周遭气味不佳,他的体嗅还是这样好闻,是他独有的男性气息,清爽温暖,干净健朗。 杜蘅握住他的手。 他的腕子很粗,握不全。 明净的天空在他背后,天是这样蓝,澄澈如洗,万里一碧。杜蘅闭了闭眼,抱住他,双手在呢大衣内紧紧交迭,小声答应,给他写信。 陈顺如鲠在喉,展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重新交代下火车到嬢嬢家该坐什么地铁,哪里下站,往哪条路走。 “营长,车来了。” 话还没说完,叶永捷抱歉的声音传来。 陈顺明显感觉腰上的手收紧了,心随她举动猛地抽痛。明天是水根生日,华红霞不能和她同行,晚上那班火车,她必须独身乘坐。 想到这里,痛意尖锐地在他身体中蔓延。 她是不哭的。 更不可能自哀自怜。 他的妻子是这样聪明、坚韧、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