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喊的是陈顺另一个名字。 “陈照野,你好啊。”不是问候的你好,杜蘅听见那声音气愤之余是有欣喜在的,“马屁股看够了,想起我了?” 话筒里的声音有些气喘,大概是跑来接的电话。 长途电话波折而迂回。 电话钱烧得倒是明明白白。 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钱,陈顺并不在意。 接通北京电话局后,陈顺报了一个详细的地址,电话那头的女接线员查到传呼电话号码,再拨通,他自报家门,等着话筒那头的接线人去胡同里叫人。 等来的,就是这个普通话十分地道的男声。 有些书生腔。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guaiquwei “师娘每年包饺子总在念叨你,念叨你爱吃猪肉大葱,汤面条论盆吃。我说你让马屁股怼过,脑花怼散了,电报电报没有,电话电话没有——” “不说这个,文棠,找你有急事。”陈顺打断。 他报了一个王府井东风市场附近的地址,请对方有空到这个地址上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他停顿,转看杜蘅,小声问她:“嬢嬢叫什么名字?” “孙亚梅。” 她顾不得杜家那些繁缛的教诲,此时能说多清晰她要说多清晰,“亚麻的亚,梅花的梅。” 陈顺握握她的手,安抚她的不安,对着话筒重复:“你上这个地方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孙亚梅,从浙江绍兴来的老嬢嬢。” 话筒那头沉默。 陈顺等了两秒,没等来动静,狗日冲口而出。 “你狗日的,说话!” “刚才那个是你媳妇吧。大晚上打长途找我,为了她,喊我文棠,真是斯文。首长和师娘那里,没有一句话叫我捎一捎?”对方语气很低很平,这是杜蘅很熟悉的文人腔调。 陈顺默然。 杜蘅看见他双腿立正,一刻后,有话到嘴边但是咽下了。 出口的只有一声呼吸。 深深的吸,豁然吐气。 话筒那头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只说声知道。陈顺说等他消息,这就挂了电话。 “哥,这就挂啦?” 穗子拿起话筒听了听才放下,依依不舍,他没听够这么首都腔的普通话,大广播上地地道道的北京人都这么说话。 陈顺结掉电话钱,不忘提示穗子一句:“你小子,别再把大脑袋往窗外递。”这才牵着杜蘅往邮电局外走。 夜风大了。 他把大衣披在杜蘅身上。 他的衣服宽阔,到她身上,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娇气感,眼神却荒芜又明亮。四下无人,他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支住自行车,走到她面前,心早软成一团,弯腰,吻了她。 没敢把舌头往里伸。 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这时候伸舌头,显得他禽兽。 “没事的,有我呢。” 这三个字的意思是:世上千难万难的事,有我呢。 “电报没有电话快,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明天下午我再上场部——”一股劲头冲断他的话,他稳住身体,长臂揽住撞进怀里的小人芽儿揉了一把,把话说完,“我上场部,再找找。” “媳妇,你笑一笑,我心上踏实些。” 坚毅刚强的男人也可以拿出涎皮赖脸的样子。 并且用这副样子瞅她求她。 一出邮电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