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红霞姗姗来迟。 赶路让她受累,出汗,因此调门并不高,很快被礼堂热闹的人声刮下去。 头顶热汗,背顶冷汗,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更大的生理恶感压下先前在闵秋雯家里获得的那股,她甚至握住拳头。 居然真是这个痴汉,浪荡货! 居然真的是他! 想到杜蘅,华红霞像个护崽的母鸡,浑身羽毛奓立,直视居心不轨的黄鼠狼。 尽管黄鼠狼披了层人皮。 她知道人皮底下是一张什么样恶心的嘴脸。 黄鼠狼并没发现华红霞,礼堂里绝大多数人都没发现华红霞。大家热情高涨,持续不下,还沉浸在梁队长许诺的县剧团演出中,都在听梁队长和老校长握手时说什么。 “……哪里,知识青年应该和工农结合,去农村改天换地,广阔天地炼红心嘛。” “是是是。” 一向能言善道的老校长在梁唯诚面前,只有点头说是的份儿了。 毕竟梁唯诚才把他从一场两头瞒的官僚主义里拯救出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可以不小。这个年轻的后生是他恩人,哪怕年轻后生现在嘴上要做他老子,老校长也会是是是。 这时,杜蘅发现了出现在礼堂后门的华红霞。 显然,华红霞为梁唯诚而愤怒。 为先进的梁队长就是先进的梁唯诚而愤怒。 杜蘅心里很平静。 她知道华红霞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但这就是现实。 她已经平静地坐在凳子上,听完一场华红霞错过的精彩动员会,并且和这场老农、知青、学生团结一心的动员会的策划者握了手。 梁唯诚在假装不认识她。 他的手也假装不认识她。 他装得很好。 好到好像今天之前从没见过她,从没偷喝过她的洗澡水。 “广阔天地炼红心?呵,没憋好屁,梁唯诚,炼的是不是红心不由你说了算!” 这是皮黄戏的调门。 华红霞骂人时专用。 “韭菜和大麦,你分清没有?” 在礼堂肃静后,她又追加一句。 直戳梁唯诚肺管子。 梁唯诚停下来,看向礼堂向内敞开的后门,那两扇大绿门漆色斑驳,一副苦命相。 杜蘅也正走向那里。 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晃荡。 华红霞发现,抢上两步,用自己大半身子护住杜蘅,同时也挡住他的目光,哪怕那目光里没有猥亵。 气氛凝结。 虽然时间很短,梁唯诚在学生们心中树起的好队长,好青年的形象硬度是足够的。忽然跳出个人,直呼其名,说话带刺,就算是老师,也必须接受陈宝路等学生们质疑的眼神。 “你谁啊。” 第二排坐在中间的女知青许蔓蔓没好气。 她没起身,只扭头。 对方不值得她起身这个想法明显写在她脸上,很重的军干子弟气也写在她脸上。 梁唯诚可以原谅满口谎话的老校长,可以和满嘴黄牙的老农民好好说话,不代表她许蔓蔓也可以。 才受过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