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收缩成一块破布,一片泡沫,人鱼化作泡沫是因为拥有灵魂得以飞上天堂,水母却因没有奉献自身的机会而换来彻底消失。 想象不到比这更彻底的毁灭了,没有呻吟,没有遗物,无迹可寻,马蒂亚因此对死亡产生恐惧,因为他知道人死亡之后,肉体最终也会消失,并不比水母强多少。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他无法接受玛丽埃塔受到任何伤害。他希望她追求平静,最好是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城堡的庇护下,躲在无花果树的荫蔽中,祖父的爵位和宣誓过为家族卖命的骑士们会守护她,还有比这更惬意的选择吗?就像无数次,他靠坐在阴影中的沙发上,沉静地看着玛丽埃塔,她在阳光穿过窗户投射的光芒中微笑,她朝祖父撒娇,故意用矫揉造作的尖细语调吟诵诗歌,逗弄那三只尽职尽责的猎犬……玛丽埃塔! 玛丽埃塔去查看德里运来的昂贵香料,马蒂亚抬头向更远处的村落里看去,有人已经将近海时死亡的水手运回村庄,他们支起火堆为水手送行。火堆要从白天烧到满天星斗再烧到黎明。 火柱在冉冉升起,笔直而壮丽地指向天空,“战士”远远吊唁,再次跃出水面。 晚上,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马蒂亚知道自己命数已尽。 是报应吗? 是因为自己将戈利多推下更衣间的坑洞吗? 他不止杀过这一个人,杀过人的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是他要死在这个时候呢? 自然,他一向体弱,可他就不能再和玛丽埃塔多呆一会儿吗? 玛丽埃塔,玛丽埃塔,玛丽埃塔,我的玛丽埃塔,我的同胞姊妹,我的心爱之人,我不愿在黑暗中独自一人……马蒂亚睁大眼睛,漆黑眼珠已经失去焦距,泛紫的指甲抓破床单。他感到很冷,想要耸起肩膀,却因为肺里刺痛的空气失去力量。那瞬间他想念玛丽埃塔的吻,想念她的柔软嘴唇,想念她依偎在自己赤裸肩膀上时垂在胸膛的轻柔发丝…… 空气停止流动了,他在缓慢上升,逐渐飞出屋顶,飞出城堡,飞出领地,飞出公国,飞出西方文明,飞出欧洲大陆,飞出大气层,飞出一切目之所及的尘埃,直到飞进天堂。天堂遍布天使,为他唱起柔和的歌,身着白色礼服的修女们朝他泼洒圣水,祝贺他来到乐观之地。 台阶上有一位巨人,同样身着白袍,寂静而立;马蒂亚努力仰起头,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的孩子呵,”巨人慈爱地说:“有人从天边赶来,目的就是将自己奉献给太阳。” 马蒂亚却再也不会怒火攻心了,他只是辩驳道:“太阳终究会熄灭。” 巨人答道:“是的,会熄灭。可它不会永远熄灭,总会有人点燃新的太阳。” 马蒂亚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见巨人轻轻抬手,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一下碎作成千上万片,轻柔地漂浮在修女四周。 他看见巨人身边站着一位少年,银发紫瞳,面带微笑,朝他伸出手来。 仆人听到动静推开门时,马蒂亚已经死去了,远方火柱还在燃烧,水手尸体的焦香味远远飘来,城堡里发出一阵阵恸哭声。 “战士”冲击水面,水里有无数水母碎去,新的香料和绸缎填进仓库,角落里的黑糖和蜂蜡默不作声地长出霉斑。 玛丽埃塔却没有大声哭泣,她一时不知怎么样面对马蒂亚。 祖父紧紧抓着马蒂亚的手,他们说直到她赶来、踏进房门的瞬间,仆人们才能将他的眼闭上。 玛丽埃塔在第二天脱下丧服,她买通了几位身强力壮的村民,把马蒂亚的尸体喂给“战士”。 替换的尸体没有被发现,祖父整日在教堂里为逝去的长孙祈祷,而玛丽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