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 “暑假?” “还是更早?” 姚书文偏头看到她脖子的红痕,鼻息发颤:“国庆在宁湾的那个女生,是你吗?” 一片濛濛湿气里,温声看到了她举着的手机,一高一低的侧影,她面色娇嗔地搂紧他的脖子拉近自己,他挑眉一脸坏笑地支起下巴就是不低头。 但她还是蹭到了他的嘴唇。 身后是设计奇彩的跳舞机。 ——拍到什么不重要,被谁看到更不重要。 眼前又跳过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她是他的天。 半晌。 “是我。” 温声嘴角弯了起来,抬头看她,软茸湿塌的眼睫泞成结,又垂下眼笑了一声:“都是我。” “是我先喜欢哥的,很早就喜欢了。” “是我主动招引他的。” “是我先挑开关系的。” “是我。” 她敛着的眼睛湿涟涟,点头时眉尖细颤,咽声渐缓,字字旦旦。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先开始的,和他没关系。” 心里忽而一轻,呼吸也畅快了起来,好像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碎开。 终于落了下去。 哪怕由此,她被拖入绝渊。 声音像被抽空,整个房间又沉又静,只有提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振动。 姚书文失神地凝着她,眼角滚下清泪,无声又破碎:“你不是我的女儿吗?”伸手转过她的肩膀,指腹擦她的眼泪,摇头喃声重复,“不是妈妈的女儿吗?” “是不是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是不是因为我和爸爸陪你的时间太少了……”她的腰弯的更低了,从镜隙流下的眼泪滴到两人的衣服上,嘴唇直颤,“乖宝,你是妈妈的女儿吧?说话……”抬手摸她的脸,又哽咽地问,“说话啊……” 如果…… 如果她愤怒,如果她斥骂,如果她痛哭,如果她绝望、如果她崩溃,如果她足够歇斯底里…… 而不是现在这样,脆弱、不安、黯然、衰疲、无力,像把所有的撕心裂肺拧成刺头转了个方向扎向自己。 可能她的痛疚会少一点。 她宁愿怪自己,哪怕知道面前这个用心养了十二年的孩子,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温声抵紧手里的钥匙,没摇头也没点头,她一直低着头,从此只能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姚书文穿的那双黑色的刺绣缎面尖头靴,鞋面用高定真金线勾出了几朵向日葵,很小的绣纹,但针法极细致讲究。 她的每一双定制的鞋子都有向日葵的绣花。 因为女儿喜欢向日葵。 好疼…… 被她摸过的脸好疼,胸口好疼,鼻尖好疼,耳朵好疼,好像坠进深渊时,肉体从岩壁狠然刮碾过。 哪哪都疼…… 然而,就算她如此遍体鳞伤和血肉模糊,也无法填平站在面前的人心里的怆洞。 衣服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江乐橙打来的。 “妈妈……” “妈妈,对不起……” 手里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目光移到她衣领处垂下的丝巾,想和以往一样替她重新整理,但手抬不起来,头更抬不起来,塌下去的背只能让她视线隐避地看向别处,“我今晚放学会回翠苑,到时候…到时候怎么处理……我都听您的,先别告诉哥行吗……”她后退一步,笑的很牵强,“……现在我先回学校,晚上还有考试。” 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 怎么跑出房间的她都忘了,楼道的冷风吹淡了一身酸涩,靠在电梯旁,墙壁上的纹路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扭曲,就像她这一路、这么多年一样。 不真实。 楼道被切断了电源,只有楼梯上行的红色数字不断晃过。 29. 30. 31. 温声盯着数字,擦了擦眼泪,慢慢站直身子。 33. 34. 35.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脚下无意识一转,躲到了旁边的盲区。 滴。 下一秒,眼前就飞快横过一道修长身影,紧接着,她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轰然钝响声。 咚—— “妈……妈……” “妈,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 “求你……求你别告诉她……” 她支在墙上的背慢慢下滑,两个膝盖也跌到了地上,眼泪又涌了出来,但现在,楼道内所有的黑雾和冷气全都褪开,为她主动空出一片暖穹。 他也是她的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