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服去便笑:“到底朝服太庄重些,倒显得你成熟几岁。现下便服装束才算是有几分平常样子了。” “臣侍知道啦,陛下就是觉得臣侍幼稚呢。” 少年人由着宫人给他围上一条织金底斓长裙才再套上中单,倒看得女帝一笑:“你怎么也学了外头穿这长裙来,平时不都是直裰么。” 着实不太适合他。倒不是面相不合,实在是这穿法讲究显示年轻男子的纤细身量,走动中凸显其翩跹姿态,总是要那细瘦些的白面书生来穿才有韵味,放在他这般小鹿似的矫健躯干上,不免有些不伦不类。 “臣侍那日见着林少使这般穿,想着是时兴穿法的……不好看么。” “不适合你。林少使纤瘦文弱,你还是穿干练些的衣裳好看。”皇帝笑,“过两日朕再挑些衣料给你去尚服局裁了来。” “臣侍都听陛下的。”他赶紧让宫人卸了裙子,又去拿平日里穿的衣裳来。 宫中无趣,规矩都严得很,宫侍们向来挖空心思讨好皇帝。从前先帝时候,许多年轻侍君为了显得文质彬彬,膳食中只有素斋,每餐只用到五分饱甚至叁分饱,最后人虽消瘦下去,脱了衣裳却被先帝嫌弃没得看头,半夜里被送回自己宫中去。 也是这起子事儿多了,才渐渐杀了那节食的风气。 只但愿如今别再有了,夜里抬来一副骷髅架子实在骇人。可皇帝转念一想,如今后宫里不过就这么几人,依着他们的性子大约也闹不出那等争风吃醋的事儿来。说到底,人多了麻烦才多。 崇光宫里的腊八粥其实没什么巧的。自然了,这种时令吃食,大多翻不出什么新样来,都是那七宝五味,用一碗暖和的,也就罢了。 还是看谁在一旁陪着用。 旧时节里东宫嗜甜爱咸,喜好味浓吃食,腊八粥里便总加上些冬日里的腊肠还有商队带回来存着的西域葡萄干,偶有觉口味不足之时,还要淋上蜂蜜,加些酱菜。冯侧君不敢让她多食这般重味,生怕吃伤,这一日总要将人看着,至多两碗,再多食便要以旁的菜蔬引了人注意去。 后头受不下浓油赤酱的膳食了,多用两口便往外呕,这才又复了清淡蔬食,自此竟是再没碰过重味吃食,连甜食都用得少。 “陛下多用些。”好容易到了午膳时分,崇光巴巴儿地叫人摆了饭,又急着去给皇帝盛了一碗,献宝似的捧了来。 “多用些,旁的菜可怎么办呢。”皇帝便逗他玩,“怕是朕用完一碗你又要捧了来。” “今日不一样……臣侍昨晚上学着熬的,陛下尝尝。” 女帝挑眉:“你自己看的火?” “嗯,小厨房的阿远教臣侍泡的豆子,臣侍看了两个时辰的火呢。” 就说怎么有点隐隐的糊味儿,必然是没及时翻动。 皇帝还是笑,仍旧搅着汤匙舀了一勺咽下去了,只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厨房里看着了。” “不是有句话,’要拴住女人的心先要吊女人的胃’,臣侍什么都不会,那……那崔侧君的点心臣侍听说陛下很喜欢……”他见着皇帝连着用了小半碗忙撇了话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认真说来,豆子没有泡得完全,锅底还有点糊,面上虽还算得浓稠,细细尝来便有些败兴了。 想着到底是少年人头回尝试才勉强多用了好些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听的这话,一多半是底下哪个宫人教的。 “你自己尝尝呢。”皇帝便笑,叫人给他进了一碗来,“从哪听的这没头没尾的话,亦没甚道理,若真如此朕怎不娶几个厨子,八大菜系先聘全了,再加几个点心师傅、药膳师傅,最好还有几个专做西域菜的,哪还用得上你们。”崔简甜点手艺是不错,送来的其实大半进了法兰切斯卡肚子里,这话还是不要告诉崇光了。 少年似乎是觉得皇帝这话很有道理,似懂非懂地用了一口才上的粥:“哎呀怎么有焦味儿!陛下,臣侍不知道,再叫人熬一锅吧……?” “幸好不是整锅都糊了,你呀,自己要去扇风看火,定是中途打盹儿去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