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行了个他们的礼,“愿您一切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 章定十一年二月,楚军直捣弗尔滕河并取阿勒泰山诸部,扩为朔方郡守城,震慑漠北王廷,让他们再次俯首称臣,缴纳岁贡,只是对天子来说,大胜还朝的,终究是少了一人,难免不快。 待回了京,便是对崔氏的清剿。燕王首先发难,拿出御驾亲征前提交过一次的证据并几个告御状的,再次当堂弹劾。女帝从延平带回的崔符崔筱并几个所谓监军,早被拖得半死不活,还要叫押上金銮殿重新数落贪墨粮饷、逼死将军的罪责。 其实女帝几个月里听了太多次,已经都麻木了,这时再听,不过是钝器剜肉,得不到痛快而已。 “崔符以监军之名,欲加赵将军歼敌不力之罪,在赵将军攻下延平后休整不到三日,又以谋逆嫌疑迫使赵将军攻阿勒泰山。他不仅扣下粮草,还不给赵将军人马,让他只能带着不到百人奔袭山口。赵将军出战后,他紧闭城门不出,两天一夜不让将军回城用饭,将军饥寒交加,还要连攻山口,最后被漠北人万箭穿心而死。”白连沙声音嘹亮,语带悲愤,一字一句说来,让朝中人都不忍卒听。 “崔符、崔筱,贪墨饷银,残害忠良,请陛下严惩!” 他还没说完,“臣此处还有将军血书一封,将军出战前自知无法回京再见陛下,特血书一封让末将交给陛下,请陛下过目。” 女帝亲自下了御座,接过血书,读了片刻才道,“骁骑将军赵竟宁,少年英杰,以身殉国,忠烈可嘉,追封为宣平侯、柱国,附享太庙。”她已没办法再封了,只叫起她信赖的臣子,“沉子熹。” “臣在。” “朕即刻任命你为大理寺卿,主审崔氏一案,崔氏全族押下诏狱,听候问审……此等祸国殃民之辈,务必严审。为防不测,朕再将亲卫,正三品长秋令暂拨与你为护卫。” 章定十一年夏,崔氏总领大小罪名共计十七条,以谋逆罪为首,并论贪墨粮饷、贻误军机、侵占良田等罪名。 沉晨将卷宗连夜整理好交到宫中时,女帝手上正套着一根宫绦,桌案上还有那封血书。她桌案上铺开了一卷圣旨,正在写一封诏书。 “陛下,崔氏这桩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 女帝接过来看了看,声音平静得很,“这几个直接吞军粮的,崔符、崔筱、崔平,午门外凌迟,让文武百官都来观刑,务必多割几刀,行刑过后不许人收尸,割下来的肉拿去喂狗,骨头挫碎了全给他扬了……至于这崔丹,涉嫌谋反,按律斩首,夷三族,其余人等,九族抄家,三族流放。” “陛下,这……涉及崔侧君父亲,是否要网开一面。” “开什么。”女帝倦怠已极,“他父亲崔容是崔氏族长,什么罪名都有他一份,一并斩了。” “臣以为崔侧君在宫中侍奉陛下已有十年,陛下实当安抚公子一二,也是为了不寒士族之心。”沉晨一拜到底,头久久伏在地毯上不敢起。 不寒士族之心…… 女帝多想反驳他,可是崔容偏偏是单纯被株连,他还是先帝的近臣。就是崔简也不过是被女帝拉下水而已。谁都知道那道甜汤没有一点问题。 偏偏沉晨说的是对的。 女帝闭上眼睛,轻声道,“那便网开一面,改了流放,让他去延平修城墙。” “臣遵旨。”沉晨这才起了身,抱着卷宗退出了殿外。 京中夏日暴雨,不多时便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听得人难受。 “侧君公子,侧君公子!”外头传来宫人的声音。 “陛下,”银朱通报道,“崔侧君求见,想为他的父亲求一个从轻处理。” 竹白抬眼觑了觑女帝神色,对银朱轻轻摇头。 “让他滚。”女帝冷声道,头也不抬一下,“他本无辜,朕还允他做这个摄六宫事的侧君,饶他父亲一命,若多求一句,朕即刻叫他下去陪他叔叔。”她写好了诏书,郑重地盖了玺印,才轻轻拿起了血书,寻了个匣子,同宫绦一同收了起来,“法兰切斯卡,你将这诏书送去梁国公府,就说是我欠竟宁的冠礼,想和他一同下葬。” 臣竟宁言:臣以冲龄见幸,得侍陛下左右,恭聆玉音,至于今日。而少年轻狂,冒渎圣聪,亦见宽宥。五载以来,伏听圣诲,何其幸耶!昔同游山寺,共赏梅花,已生相思;而后游园惊梦,又再倾心,窃以为君臣相偕,而来日壮志必得酬也。而今灏州未收,幽云飘摇,漠北难定。为将者但求尽忠报国,如若不成,当马革裹尸,以身殉国而已。此去灏州,恐再无相见之日,惟留书一封,谨表臣之忠义,伏望陛下凤鸾长鸣,德昭天下。臣再拜顿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