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陛下想要什么彩头?” 她惯擅骑射的,往年里代了天子下场总能拔了头筹,便是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狩猎上也少有她的对手。贝紫是女子,挽不动十二石的重弓,却硬是凭着灵巧比过了那些将领去。 “朕可没什么想要的,你别让朕白白背个名声。”女帝轻笑,“去吧,也带我的明光撒撒腿。”明光是女帝的坐骑,雪白的一匹,偏偏又能日行千里,极是难得,此刻便借了给贝紫用去,算是她代天子行猎的。 贝紫正牵了马要下去,便遇着林子里少俊们打了一圈回来了,一个红鬃烈马的披甲少年郎三步并两步跳上了高台,手里还提了一只红狐,“臣打了狐狸,冬日里陛下可以做个暖手。”少年人俯身凑上御座,脸上被汗濡得发亮,教女帝看得无奈,“为了这么个暖手倒出了一身的汗,一会正式比射术可怎么赢?”她一面地拿了帕子去给他拭汗,又帮少年人正一正发冠,“我叫人拿去给你做一对护膝好不好?” “不要。”竟宁索性半靠在女帝膝上,“臣想要陛下戴着,这样就能想起来臣了。” 女帝对着少年人直白的心思向来哭笑不得,只能让银朱接了皮子,笑骂了一句,“小蹄子,跟哪儿学的这油腔滑调的,我还能忘了你不成?” “陛下上次还说要召臣回京述职的,结果最后又没召,臣好不容易才混到秋狩回来换防……”少年轻声嗔道,“臣心里只想着陛下,自然怕陛下忘了臣。” “好好好,我陪你去跑马好不好?好不容易回一趟京里,成天粘着我算什么事呢,这还是在猎场上,崔中书盯着你呢。” “臣才不管。臣还羡慕崔侧君能天天在陛下身边呢,臣过不久又要去漠北了。” 崔简本就坐得不远,或许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往女帝这头望了一眼,又轻轻垂下了眼皮去。最近女帝在宫里宠着崔简,流水一般的赏赐流进蓬山宫里,就快把崔家捧上天去了,此刻赵竟宁在这里同女帝亲昵,看在他眼里自然不太舒服。 女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十七了还这么口无遮拦,当心招来祸事。侧君也是你能妄议的?”她叹了口气,知道这少年人是没见识过愁滋味的,“罢了,我陪你去跑马,省得你这小祖宗在这里把侧君得罪透了。” “谢陛下!”少年人快活地跳起来,轻盈地跑下阶去,牵了马来等女帝。 女帝正要唤了贝紫将她的马牵来,却被竟宁拦住了,“陛下就同臣一匹马好不好?”少年人语气黏糊糊的,女帝鬼使神差,也就点头应下了。 少年人的怀抱温热宽厚,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催马奔驰起来也显得格外利落。女帝跟他共骑了一圈,明阳显然是很少驮两个人,便比平时更早地慢了下来,独个儿在密林里找草吃。 “陛下……”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会儿手便不安分起来,抱着心上人的腰不想撒手,唇贴着女帝的后颈落下轻吻,“臣忍了好久啦……”真是……从去年上巳好了一回,他食髓知味,次次见面都想要,现在竟就已动了情。 “这还是在外面,教朝官看了怎么好……”女帝一面地握上竟宁的手以示安抚,一面警惕地环视周遭,“晚上你到我帐里来好不好?真是,都是我惯得你,越发无法无天了。”女帝倒不以为忤,只是颇有些无奈,少年荒唐乃是常情,若真要论起来她年轻时的荒唐事比身后这儿郎怕只多不少。 “陛下就是臣的天,”竟宁颇为无赖地撒娇起来,“一别就是一年多,臣实在是舍不得陛下。”他到底年轻,此刻也只想黏在女帝身上,和她耳鬓厮磨。 “竟宁……”女帝轻吟出声,骤然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梦。 毕竟他都死了九年了。万箭穿心,死时身上还佩着那根天青色绦带,遗体还是明阳驮回来的,她那时就见过了。 女帝轻轻叹了口气,翻过身去,便是崇光那张九分相似的面容。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轻轻抚上眼前少年人的眉骨鼻梁,生出些偷窥的错觉——崇光醒时她不敢多看,生怕露了怯,给这无辜的少年人错觉,污了他去。唯有他睡着了才敢借着他的脸想想他死去的哥哥——原本她也渐渐不想了,就像慢慢放下前面的人一样。只是见了崇光,便难免要记起来,甚至那点模糊的影子还要越发地鲜明。 罢了,究竟生死相离,再难追及。对她这长生不老之人来说,情之一字,当是最凶最烈之穿肠毒药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