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山色堂学画, ”苏棠语提醒黎枝枝:“我昨日叫你带的三青染料, 可还记得?” 黎枝枝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瓷小圆盒来, 示意道:“带了。” “那就好,”苏棠语抱起书袋,笑道:“周先生平时是脾气好,要真作起画,可较真了, 吴讲书都没他凶。” 话音才落, 便听见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摔地上了,引得所有人都闻声望去,却见那是赵珊儿和萧嫚二人, 地上打翻了一个彩漆牡丹纹圆盒, 上好的青色染料洒得到处都是, 染脏了萧嫚绯色的裙摆,青的红的混成一片,惨不忍睹。 萧嫚冷下脸,蹙眉盯着赵珊儿,语气隐怒道:“你近来又发的什么疯?” 赵珊儿别开目光,不与她对视,只道:“我哥送给我的那株魏紫死了,这两日心情欠佳。” 闻言,萧嫚冷道:“花匠技艺不精,你罚他便是,人已送去你府上了,要杀要剐都是你说了算,倒冲我撒什么邪火?” “还是说……”她忽然朝黎枝枝看过来一眼,对赵珊儿道:“有人同你嚼了什么舌根子?” 黎枝枝平静地与她对视,片刻后,微微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浅笑,对苏棠语道:“咱们走吧。” 出了明德堂,顺着游廊一直走,穿过一个园子,再往北便是山色堂,黎枝枝和苏棠语、江紫萸一边走,一边闲谈,江紫萸忽然想起来什么,颇有些兴致地问黎枝枝道:“说起来,黎素晚现如今怎么样了?她何时回明园?” 苏棠语拉了她一把,对她微微摇头,表情有些不赞同,江紫萸却不以为意,大大咧咧道:“又不是我扇了她耳光,也不是我写的字儿,她平常那般刻薄刁钻,如今倒了霉,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你还不许我幸灾乐祸了?” 苏棠语无奈道:“她毕竟是枝枝的堂姐,你叫枝枝怎么好说?” “堂姐而已,”江紫萸翻了一个白眼:“又不是亲姐姐,有什么可忌讳的。” 苏棠语不言语了,只好歉然地看着黎枝枝,黎枝枝正欲说什么,忽然听见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姐姐,枝枝姐姐!” 黎枝枝一怔,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 江紫萸冲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往旁边看,道:“有人叫你呢。” 黎枝枝闻声看去,隔着花木,却见不远处的廊柱下,少女穿着一袭雪青色的袄裙,向她兴奋地招手:“枝枝姐姐!” 是阿央,她面上绽开天真开怀的笑意,灼灼如朝阳,轻易便能打动人心,黎枝枝下意识也想笑一笑,但是很快,她想起了萧晏那日说的话,又生生忍住了,收敛起表情,转回头对苏棠语低声道:“我们走罢。” 苏棠语讶异道:“你不去——” 黎枝枝微笑着打断她的话道:“再不走就要迟了,你不是说周先生很严么?” 三人往山色堂而去,将萧如乐抛在了身后,一路上黎枝枝只沉默着,没什么谈兴,苏棠语瞧出来了,便很体贴地没多问,只是那江紫萸实在聒噪,问东问西:“方才那个是不是七公主?” 语气不见得多么尊重,黎枝枝微微蹙起眉,并不答话,江紫萸继续道:“听说她天生就是个傻子,心性跟几岁小孩一般,也不认得人,皇宫里都嫌弃她,从不叫她出来见外人,要我说,真不知这傻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投了这么个好胎,锦衣玉食养着,玉楼宫殿住着,着实浪费了。” 说到最后,越来越尖酸刻薄,苏棠语实在听不过去,劝道:“行了,你少说两句,那位毕竟是公主。” 黎枝枝忽然开口道:“你这样羡慕,想来也愿意做个傻子了?” 两姐妹皆是一愣,在明园这些日子以来,黎枝枝都是以乖巧亲切示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从没跟人红过脸,起过半句争执,这还是她们头一次见黎枝枝表现出攻击性,说这种近乎讽刺的话。 江紫萸涨红了脸,不可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讥讽我?” “这还用问?”黎枝枝冷冷地看着她,道:“戳着你心尖上的刺了?投得好胎也是人家的本事,就是比你强,你倒不如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的嘴脸,反思一下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 “你——” 黎枝枝却不再看她,径自快步走了,江紫萸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声,又向苏棠语生气道:“你听她方才说的话,她算个什么东西啊,真把自己当一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