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冒着被母亲家法的风险去纳寒烟。 她家里的长工倒是也有未婚的,只是怕寒烟会挑剔。说来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她家中雇佣的长工大部分都是清白人家,配一个伎男绰绰有余。 而且寒烟性情敦厚,必然也不是那等踩高捧低之人。 顾明月深以为然,便坐在一旁问寒烟:“我最近想为你寻一处人家,你看如何?” “……”寒烟垂眸不语,良久才抬起澄莹的水眸幽幽望向顾明月:“小人如今只有您一个依靠,悉听尊便便是。” 说着又低下头,眼角似有一滴泪光一晃而过,落进面纱之下。 紧接着就是又是一滴,两滴…… 顾明月可看不得这个,寒烟摆出这副样子倒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寒烟。倘若别人这样也就罢,但寒烟这般软弱的性子,瞧他哭总有些负罪感。 “……别哭了。”寒烟带着面纱,顾明月拿着帕子都不好下手去给他擦眼泪。 寒烟似是也觉得眼泪将面纱黏在脸上不大舒服,便款款摘下面纱,接过顾明月手中的帕子擦眼泪。 顾明月盯着寒烟的脸看。白生生的一张面孔,纯净无暇,在日光下甚至微微泛着点点光晕,显得细腻无比竟比之前还要柔美几分。 脸好了?那也好,这样更好嫁。 “你哭什么?”顾明月看他擦好眼泪,收好帕子,沉着气同他款语温言:“寒烟,男儿家趁着年轻漂亮找个好人家嫁了,保你一世顺遂,这是最好的,万不要好高骛远。” 跟峦轻那样的,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寒烟明白顾明月言下的拒绝之意。他一时竟觉得有些心如死灰,眸中的神采在阳光下一点点消失殆尽,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琵琶,细瘦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还是不懂,自己究竟哪里不好。本以为只要恢复容貌便能得到顾大小姐哪怕一分半毫的怜惜之爱,却不想到如今依旧被她几次三番地拒之门外。 难道自己对她一丝一毫地吸引力也无? 当真如此。那想来她第一次见自己时那般守礼,也不过是纯粹的看不上他罢了。之后也是他反复恳求,她才一时心善,被他这样的人纠缠不休,顾小姐心中说不定早就厌烦了罢。 所以才这般急切的想要将他送人去…… 不过是一个无趣又蠢笨的下贱伎子,又怎么配得上她这般的心性与身份? 只是…… 明明就连峦轻那般骄横肤浅的男子都能凭借一副皮肉得到她的垂怜,难道他寒烟真就是天生命贱,卑微不堪至此,让她觉得连碰他都是脏了手? 两人一时僵持不语,顾明月想开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久寂静的空气中忽然划过一声刺耳的指甲刮过木板的咯吱声。 她垂眸一看,寒烟修剪圆润的指甲竟在琵琶的桐木面板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划痕。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倒挺大的。 顾明月尚且没反应过来,门外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男孩低声的啜泣和委屈,从走廊处传来。 “顾小姐……顾小姐……” 是峦轻。那男孩拖长了娇媚的音调,哭得好似招魂一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