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人鬼鬼祟祟对着墙撒尿,临街二楼支出两条鼓鼓的胖手臂,一翻,泼下一盆淘菜水—— “杀千刀的!没阉干净!” 那人仓皇提起裤子跑了,尿骚味顺风灌进车窗,方语皱着眉把窗子往上抬了点。 她们聊到哪儿了? “沉学姐,你课余读些什么书?” “唔……毛姆、王尔德、日报上看张恨水的连载。” “张恨水?”何家韫挑起半边眉毛,意识到失礼,下句话之前,又垂成了谄媚的状态,“噢…你们omega爱读那个也正常,我觉得有些矫情了,毛姆倒不错,我喜欢他的《刀锋》。” 已经失礼了。 淡淡的玉龙茶味荡漾到鼻口,沉知墨抽出手绢一角掩住鼻子,盘算着怎么接下一句。 以前也就算了,大不了不说话,alpha自会往下说,可现在……不似以前了…… “能写出自己的矫情,也是本事。”沉知墨拿开手绢,正对何家韫的脸说道。 这话显然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看到对方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寻找生气的痕迹。 你找不着的。 她觉得好笑。 “抱、抱歉……学姐……是、是我失言了……” “我印象中,家韫同学不是这吃吃艾艾的人。”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上次见还是您和谢老师……” 方语转过头,车窗嚓一声按到了底,茶香被风轰出车厢。 又说错话了……眼镜跟随汗水滑下鼻梁,在紧盯她的两双眼睛之间,何家韫选择了靠窗那双。 “方、方姐儿,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不识字!] 方语又急又快地比划了几下,手在半空舞出风声,何家韫只看清了摆手的动作。 “什、什么意思?” 求助的眼神落到沉知墨身上。 “她意思是,跟我一样。”沉知墨撇过脑袋,用拇指压住上翘的嘴角。 “是的、是的,亲近的姊妹爱好总是相同的!我姊姊也跟我差不多……” 哑巴还是有点用的,还好没给话头断了。眼镜被主人推回鼻梁,何家韫向方语投去感激的微笑。 方语更加愤愤,手团成一坨锭子。 “说起这个,我记得姨妈的公馆里有毛姆的签名本,沉学姐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来。” “怕不太合适罢?” “不碍事!姨妈最疼我了!” 那是,傅部长疼侄子侄女是出了名的。 沉知墨故作苦恼地扶着太阳穴做思索状,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还是怕损坏了,眼又馋得慌,不如邀几位同学在傅公馆举办读书会?读完我们就放回去,妥当些。” “您会来吗?” “如果你邀请我……” 结婚证上凸出的浮雕丘比特,圆滚滚的肚子,箭头也是滚圆的……夕阳烤得少女脑子发了昏。 “锦翠南路到了!” 何家韫摇晃着被幸福撑满的身体走到车门处,临下车前从包里抓出一张钞票,团皱了,吸干手心的汗,才给塞进零钱箱。 “学生,你付过钱了。” “不用找!”她摆着手跳下车,又蹦跳转身对后下车的二人喊道:“沉学姐!你们是要看电影罢!我去买票!” —————————————————— [光明影戏院] 云母石铺的台阶有些滑,方语扶住一旁的栏杆才敢迈开脚,高穹顶吊下几大支玻璃灯,她不由仰头去看。 比谢家洋楼的灯还亮,刺得眼睛疼,但她依然固执地盯着吊灯。 一只手抵到眼皮上,盖住了光亮。 “当心瞎眼睛。” 关怀的话反倒使她生起气来,她打开压在眼皮上的手,站得离沉知墨远了些。 省得遇见什么姓谢姓傅的熟人,费心解释她是谁。 “你耍什么脾气?” 方语不吭气,只仰起头一味地要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