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清平时已经快九点了,高铁站灯火通明,蒋妤同在北出口见到晏朗。 眼镜是跟她一样的银色边框,款式,颜色,全都一样。 他看起来比记忆中高了些,也瘦了,气质通透,很纯,纯的像从没见过荤腥。秀致的眉,秀致的脸,衬衫扣子永远扣到最顶端,做什么都是严苛而齐整的。他像设定好的精尖程序,让人忍不住想教他变坏。 晏朗站在路边,一只手拿着什么揣在怀里,蒋妤同知道,是奶茶。 他以前等她的时候,经常会带奶茶。跟程回不同,他不会拘着她,而是用尽一切宠着护着,近乎惯坏的纵容。 想起他以前的好,蒋妤同突然想回头去找程回。垃圾才会成堆,晏朗这样的人不该跟她搅在一起。 可他抬头看过来,霓虹灯落在眼里如朦胧淡金,摄住她的魂。 晏朗朝她一步步走过来。他是内双,低眼看人时薄薄一层双眼皮,很浅,却长,没进眼尾。 蒋妤同想说话,嗓子是哑的。 他像以前那样掏出尚温的奶茶放进她手里,然后环住她,失去半年的宝贝终于重回怀抱。 “阿同……”他低低呜咽,柔得不可思议,像云做的话,刚出口便消弭了。 晏朗怨她吗? 当他接到俞琬发来的信息就明白她有多坏。她愿意回来,但是不愿意低头;她要他来接,但是不愿意亲口要求。 她就是这样虚伪,这样自私。 晏朗原来想好了要冷着她,但是来的路上却控制不住买了奶茶。 且给她一个甜头,定要叫她尝尝后面的苦。未见她时,他这样想。 可真当她出现时,什么苦头,什么难过,什么委屈,统统化在她眼里。她一眨,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篇章,让他再也想不起以前。 荆棘花以血肉为食,他冷眼看它生根发芽,一点一点长起来,将他吞吃下去。 黑暗,无望,他自甘沉沦。 像是从未分离过一样,晏朗对她还是以前那样细致体贴,一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手牵住她。 不,也不能说完全一样,起码这半年,让晏朗想明白一件事。 蒋妤同就是个白眼狼,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爱养不熟她,钱也养不熟她,唯有长久的利益才能拴住她,让她停下看野眼。 晏朗素来干净的笑染上阴暗。 他不会奢求她的同等付出,也不再因为她的冷淡而不停猜疑。与其将选择权交给她,不如自己成为她不可替代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为了竞赛,她不还是乖乖回来了吗? 牵着自己的手越捏越紧,蒋妤同挣脱了下,反被卡死手腕。 晏朗回了神,手指从她的腕上落到手,重新和她十指相扣。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举动,他笑着说:“对不起。” 刚升起的一点恼怒被立刻按下,蒋妤同摇摇头说没关系,然后停下脚步试图抽离自己的手。 晏朗也停下来,用眼神表达着疑问,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抗拒自己。 “晏朗,我们分手了,希望你能……”话没说完他的食指贴在唇上。 “嘘……”晏朗轻声嘘着,口吻温柔像在哄闹脾气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到这些话,起码这一个月,不要让我听到……” 说完他收回手,拉起行李箱牵住她继续走。平静,温吞,步履从容。蒋妤同却觉得他随时准备见血封喉。 两个人沉默无言,她低头喝奶茶。这是她最喜欢的奶茶店,安华县城太小,没有分店。 走过很远的路,脚底都酸痛,晏朗才拖着她叫车,像是有意让她疲惫不堪似的。 去哪儿,住哪儿,蒋妤同没管。反正他会安排好一切,她恬不知耻习惯了他的体贴。 可进入市区,经过一中后,车停在一所高档小区门口。不是她家,也不是酒店。 蒋妤同坐在后座问:“这是哪儿?” 晏朗没说话,付过钱将她半强迫地拖抱下来。她看着计程车远去涌入车流,眨眼就寻不到踪迹,安全感也在逐渐流失。 晏朗说,“我家。” “你疯了!”蒋妤同不可置信地喊出来,瞳孔像是受到强光刺激似的猛缩起来。 晏朗无视掉她的惊慌,依然平淡安静地拉着她走。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蒋妤同挣扎着后退,晏朗顺从地放开手。 “这是空房子。”他说,然后若无其事继续道:“我爸妈知道你来。” 这太疯狂了,蒋妤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无法直面林老师,那张带着恳求的脸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你到底想怎样?”蒋妤同艰难地咽下一口奶茶,喉咙火辣辣地疼。 晏朗微低下头,看着她眼睛说:“那要看你想怎样。” “我?” “是的,决定权在你。”他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