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一点儿也没了曾经说“只有他负了我, 我绝不负他”的坚毅果决, 那时的她, 爱的轰轰烈烈飞蛾扑火, 别说做妾,就是做丫头做奴婢,她也愿意跟着刘钏一辈子,她满怀热忱, 想做刘钏的红颜知己, 拿出少有的真心来对王墨染, 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王墨染从不把她当姐妹,还联同自己的娘家人一起害死了她的孩子,同刘钏的爱意,也在日积月累的失望里消磨殆尽。 李如是像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忽的抓住若芯的手,急切的说:“姐姐,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有才情的人总是把爱看的太重,一旦感知失去,就仿佛天塌了似的难受。 林湘园之外的后花厅里正在举办家宴,戏子们已经咿咿呀呀弹唱起来,虽听不清唱了什么,却不难叫人想到,那边的人正在举杯欢庆,庆祝刘氏一族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会愈加繁盛。 若芯看着李如是绝望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莫名就觉得,她虽封了诰命扶了正,可那不远处飘来的热闹,似乎与她并无干系。 她轻轻握住李如是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脉,不由一愣,她这是又… 可她没说什么,只默了一小会儿,才劝道:“不是的,你还有琵琶。” 在琵琶和身怀有孕之间,她终是选了琵琶来劝她。 李如是悲戚地垂下眼睛,喃喃道:“琵琶…我的琵琶…”她半垂的眼眸不知飘去了哪里,像是在认真回忆,回忆之前把她的琵琶丢在了哪儿?什么时候丢的?又是怎么丢的? 外头的曲子换了个调子,若芯神情一动,又说:“姑娘你听,小戏子正在唱你的春花秋月,那是你做的曲子,如今被广为传唱,若兰总同我说,你是全东京最会谱曲子的人,我们都很敬佩你。” 李如是的眼睛里慢慢转出了泪,良久之后,她坚定的说:“姐姐,我想离开这儿了。” 给人做妾有这么个好处,实在不想过了,说走也就走了,一般的大户人家鲜少有那为难着妾室不放的,毕竟,心不在了,强留无益,若芯当初想讨了放妾书离开刘府,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若芯没想劝她离开刘府,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她:不管遭遇如何,躲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她只又劝她:“姑娘,你有身子了,钏二爷不会让你走的。” 李如是听了若芯的话,不出意外的愣住了,显然不知她又怀上了刘家的孩子。 她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悲是喜,挣扎着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道:“别告诉他们。” 她的手慢慢摸上肚子,终是涌出一股要护住自己孩子的刚强之色,对若芯说:“姐姐,我要,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然他们就该发现了。” 又忽然一把抓住若芯:“姐姐,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若芯想帮,却不知怎么帮,她一句话指出要害:“那你走了,要去哪里?” 若兰同她说过,李如是老家没了房子也没了亲人,她想独自生下孩子不叫人知道,若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莫说刘家不会叫她在外头生,王家也不会容下她。 李如是闻言,原本决绝的脸,复又暗淡下来,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根本保护不了她的孩子。 她瞬间崩溃大哭:“怎么办,我怎么办...” 若芯眼眶也酸了上来,被她的哭声揪的心疼难过,好半天,她才把她捂住脸的手轻轻扯下来:“你别哭,我帮你。” “可是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像姐姐那样好命,有若兰那样的姐妹,有父母兄弟在,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不会让我生下孩子的。” “你别哭,我帮你,我来写信,你去清河,那是我外祖家,是我把阿元生下来的地方,你去那里,一定会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和想法,反手握住李如是的手,认真专注的对她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