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站在正门口望向祈天宫内最高的观星台,雪色的台阶竟然也被砸得乱七八糟,观星台上的亭子也倒塌了。 倪胭在赶来的路上已经从胥国人的口中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迁怒。 因为扶阙是国师,他身为国师因为一个女人入狱,没有保佑胥国国势,所以他是错的,恶的。 更甚,有些胥国人认为扶阙奸。淫帝王的女人犯了天忌。是他亵渎了神职,是他坏了胥国的运势。 面对这一切,扶阙居然全部认下,没有一句反驳,任由胥国的子民对他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也许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倪胭无声轻叹。 想起彼时胥国子民对待扶阙的敬仰遵从,一切物是人非。 “小倪?” 抱着药罐的小倪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来人是倪胭,干净的眼中浮现一片挣扎犹豫来:“你、你来做什么?” 小倪紧紧抱着药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倪胭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并不意外。 “回来看看你们啊。”她语气寻常,丝毫没有半分愧疚的模样。 小倪揪着眉头,小声嘟念了一句,而后对倪胭说:“我要去熬药了……” 他抱着药罐跑开,小身子晃晃悠悠。 倪胭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孩子瘦了不少。 倪胭在观星台找到了扶阙。 他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还是那身白袍子,只是血迹和污泥让它险些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跪在观星台上摆弄着阵法,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痴狂疯癫。 这阵法…… 倪胭眯起眼睛。 七星阵。 这不正是白玉石中的七星阵? 每一个世界,倪胭回去之后亲自将掌心的星图注入七星阵,看着七星阵从黯淡无光到逐渐光芒璀然。 一颗又一颗星,一幅又一幅星图,这七星阵的每一绺儿光芒,都是倪胭从不同世界带回去的血肉人心。 白石头居然从两万年前就开始摆这道阵? “扶阙,你摆这道阵法做什么?”倪胭问。 扶阙口中念着卦语,仿佛没有听见倪胭的话,不知道倪胭的存在一般。 “扶阙。”倪胭拉住扶阙的手腕。 扶阙的手腕一僵,他抬头对上倪胭的眼睛。猩红的眼睛里一片疲惫,也不知道是多久未曾休息过。 “扶阙?” 扶阙怔了怔,猛地挣脱了倪胭的手,力气之大直接让倪胭跌坐在地。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这样不行……”扶阙嘴里念着,发了疯一样站起来踩乱了阵法,蹲下来,用颤抖的手捡起一块又一块石子儿重新摆阵。 “扶阙……” 倪胭慢慢站了起来,立在一旁安静地望着他。 从清晨到日暮四合,扶阙一直在摆弄阵法,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七星阵。 天黑下来的时候开始下雨,扶阙仍旧浑然不知。 小倪一手撑伞一手抱着食盒一步一步沿着高高的玉阶爬上来。他擦了擦脑袋上淋的雨水,把一柄伞递给倪胭,然后把食盒放在扶阙面前,他立在扶阙身后,小小的手努力给扶阙撑起一柄伞。 “他一直都这样?”倪胭问。 小倪特别认真地说:“等国师大人成功摆出阵法来,一切就都好啦!” “他在摆什么阵?”倪胭又追问。 小倪晃了晃头,他也不知道。 倪胭将雨伞随意丢到一旁,她蹲在扶阙身边,打开食盒,用汤匙盛了点粥递到扶阙嘴边。 扶阙连看都没看一眼。 倪胭冷着脸,捏着扶阙的下巴,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 扶阙猛烈地咳嗦了起来,掐着自己的脖子一阵干呕。 倪胭面无表情,拎着扶阙的衣领,将他拎到面前,一勺又一勺将肉粥给他灌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小倪早就看呆了,张大了嘴边,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国师大人!” 倪胭没理他。 小倪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地朝前走了两步,重新为扶阙高高举起雨伞。 哎,小倪发自内心地愧疚。他斜着眼睛去看倪胭给扶阙灌下肉粥,挠了挠头,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法子好像也挺好使? 反正他是没那个本事劝国师大人吃东西。 小倪眨眨眼,望向扶阙。 不管全天下的人怎么说,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