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屋里温暖如春,楚昭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但是韩起喷薄到他耳边的气息却炙热得像烧红的烙铁。冷与热,冰与火,真与假,江山社稷与个人私情,楚昭觉得自己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楚昭才觉得自己像是缓过了气,他转过脸,两个人温柔的接了一个吻,楚昭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着对方面上粗糙的伤痕。 韩起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楚昭黑沉沉的眼睛像不透光的黑曜石,他凝视着韩起低垂的睫毛,心想:连这张脸都不是真的,究竟还是什么是真的呢? 因为苏溪又在门口晃了几次,院子里的熊男也不耐烦的转来转去,韩起终究还是要离开了——为了和楚昭有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契仪式,尽管韩起口中不耐,到底还是乖乖遵从了那些在他眼里无用且可笑的仪式。 楚昭送他出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转过头去,就看到了站在客房旁边的谢澹。 韩起朝他略一颌首,道:“谢小将军的伤已经好了吧?需要我再找大夫来看看吗?这段时间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谢澹的眼神里有阴郁和仇恨的光芒一闪而过:“我落难在这个地步,多亏韩老板出手相救,否则还不定如何悲惨呢。我那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又过的什么日子,我合该感谢您呢——韩老板,”他一字一句地迸出来:“多亏了您,我才能过得这么好。” 话都是好话,只是由谢澹口里说出来,显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韩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仔细打量谢澹:“看来谢小将军果然是大好了,连中气都足了许多。”这话虽然平和,里头的意思却犀利。 屋里明明很暖和,但谢澹还是怕冷似的往楚昭身边靠了靠,韩起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楚昭已经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来历,也知道谢澹的心思,担心母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再作下去会彻底激怒对方,赶忙在旁边打了个岔:“中气足就好,明天还要给我牵骆驼呢。” 原来边集保留着突厥语部落古老的礼俗,在这样的场合,结契的双方都得有年纪相近的亲朋到场,充当类似伴郎的角色。 韩起的脸色柔和下来,把楚昭从谢澹身边拉开,低头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略微有些长的几丝头发从额角搭下来,落在那张男子气十足的脸庞上,显得慵懒而邪魅。 “真希望时间能够一下子跳到明天早上。”韩起依依不舍地浅吻楚昭。 楚昭回吻一下他,把嘴唇停在他的耳垂上,忽然极轻的嗜咬一口,低声说:“再见,韩起。” 韩起没听清楚他最后的那个称呼,只是捂住耳朵,显出几分委屈的神情:“咬得好重……” “只是——以牙还牙而已。”楚昭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意。 送黏人的契兄出门再重新回来,楚昭的嘴角尤自带笑,喜欢的心情是没有办法骗人的,仿佛跟那个人在一起,连空气都会变得轻盈起来。就算楚昭如今处处防备着韩起,也无法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对方。 扭头看到谢澹正站在房间门口发愣,于是楚昭伸手拍拍他:“回神了!” 谢澹身子一颤,倒像是受了大惊吓:“他走了?” “嗯。” “陛下即便知道了那些事情……”谢澹犹疑半晌:“也还要和那人结契吗?” “嗯!”楚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抬头见天色不早,便叫苏溪带着楚熙下去洗漱睡觉。然后楚昭拉着谢澹,让他和自己进屋去试一下明日的谢澹要穿的礼服:“你我也是中表之亲,在这边集之中,你不必叫我陛下了。” 谢澹连称不敢,只说:“属下出身卑贱,不敢与陛下称亲。” 楚昭也不再为难他,把衣橱里的礼服拿了出来。 谢澹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由衷赞赏道:“做工用料无一不精心,只是颜色和款式,并不是我中原的风俗。” 楚昭淡淡说道:“贵霜帝国的可汗与大楚的皇帝,最完美的组合——寡人真是……幸运啊。” 谢澹听他这么说,抚摸礼服的手指垂了下去,慢慢说道:“对不起。” “嗯?” “我明明知道陛下已经决定要和那人在一起,还跟陛下说那些……”谢澹的声音一径轻下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