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危机的时刻,刚回朝的李卫国突然出列大声说道:“哀帝时期边境的形势为何如此紧张?是因为国防线太脆弱了。我记得韩将军在的时候曾经说过,当时大楚北边的防务,主要靠幽云之地的北疆大营和陇西,如同两个拳头护住中原。辽东大营起初尚无敌兵骚扰;潼关一带有险要可守,所以最薄弱的就是陇西。从玉门关到蓟门关一线,仅有的屏障,就是陇西豪族的人心。犬戎铁骑随时可越过喜峰口、黄崖口、古北口打进来。而敌一入境,可在数天之内奔袭至壶关城下。如果柔然从东北入侵,就会导致北疆大营被迫分兵,导致他们只能远远干看着壶关告急。安靖之耻就是这么来的。韩将军战死之前,曾经让属下转递过一个折子,建议增设辽东卫,分玄武营和北疆大营,改陇西一线为西征军所守,这样东西延亘,指臂相依,声援相通。我主英明,后来的九镇之法与这个想法不谋而合。可惜,因为建了九镇,起码要多征精兵二十万,而且还要打得好。王将军要的钱并不多。是,我也承认军中的确也不是一片清明,但是那些钱王将军也并非自己污了,而是给边关将士战死者的抚恤金。徐姜之流陇西豪族,最爱吃空饷,且军纪极差。他们不忿王将军,不过是因为王将军曾经因为邓成的内侄在边关强暴民女被将军依军法处斩,而徐姜的军队因为纪律问题遭到叱责,他本人也因吃空饷而被罚俸罢了。” 楚昭不置可否地听着,九层御阶之上的神色竟有莫测之感。崔景深暗暗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揣摩着陛下的心思。 楚昭知道,按照王若谷的清廉和私心值来看,或许陈逢时和徐姜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们也都是从自己角度来看待问题,说的话,自认为中正持平,却也难免带着私心。 水至清则无鱼啊。况且军队里养着一群亡命徒,要想驱使这些人卖命,光靠听上去很美的口号和洗脑是行不通的,还要有切实的利益诱惑。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唯有打仗来不得虚的。用将,就一定要用能打的。像张庭这样的,清廉是清廉,但内里草包一团,连内宅都治理不好的清官,于国家又有何用? 对于前线的军事,即便微末小事楚昭也不敢大意。国运之所系,在这个时候,赵构是万万当不得的。所以不论别人说什么,他从来不曾动摇对王若谷的信任。 人无完人,何必求全责备? 想到这里,宝座上少年天子叹息了一声,道:“世间一种幸灾乐祸之人,妒人有功,阻人成事。何时楚人不再有内斗,国家也许就不会这么疲弱了。”说完,陛下就甩手退朝。 留下正在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大臣们面红耳赤,呐呐无言。 下了朝,楚昭独自一人走在萧瑟的秋风里,心里堵得慌,觉得很没意思。 御驾来到兴庆宫,却看到自家团子正蹲在门口等着,一见自己便蹬蹬蹬跑过来抱腿。楚昭只好拖着这么个小沙袋一步一步往屋里挪。 如今这样还算好的。开始那段时间,每天楚昭去早朝时,阿熙就坐立不安,但是又不像一般小孩子会撒娇打滚,面色一如往日,还让楚昭小小的心酸了一下。可等到楚昭下朝回来,才看到小娃娃躲在被窝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楚昭心疼这孩子,就把他放到獾郎住的储秀宫里去玩,结果去了一次阿熙就再不肯去了。 “父皇,阿熙不要去淑凉凉那里。” 楚昭以为淑妃虐待他了,心头一紧,赶忙问:“为什么啊?你最近和獾郎不是玩得很好吗?” 阿熙拽着楚昭的衣角说:“可……可是父皇不来接我,不要我了怎么办?” 好吧,面对儿子的分离焦虑症,楚昭彻底败下阵来,只好用小朋友能够理解的方式给儿子解释自己必须要上朝,好在阿熙实在是个乖孩子,对于楚昭的解释似懂非懂,却轻易相信了父皇“永远不会扔掉阿熙”的保证。 只是每次分开之后,阿熙就会变得更黏父皇。 甜蜜蜜地叹口气,楚昭俯下身将坠在自己脚上的儿子抱起来放在桌上,顺手把毛笔塞到儿子手里,让他坐在桌子上鬼画符。 这一次朝堂争锋,可以看做是文官势力对武将势力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权力动人心。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