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的那玩意儿,三个月了眼睛都不睁,摆明了的傻子,你真当齐梅会给你养着?”略冷的屋子里,这大姑娘身上也不知涂了多少脂香,掩不住的奶味儿,她其实生完孩子不过三个月,到如今,奶都还未回。 齐如意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陈淮安。 “那玩艺儿,她早填到炕里头,烧了。”陈淮安再道:“大姑娘,人得替自己争气才有活路,别想你那东西了,也别总想着帮齐梅咬人办事儿,你要再听她的话,帮她,我不止能一脚踹到你尿淌,还能要了你的命。” 要说陈淮安那一脚,踢到齐如意此刻腰都还在疼。 她下意识的,就去捂腰。 陈淮安道:“现在擦干你的眼泪,过来,告诉我齐梅想要干甚,仔仔细细的,说予我听。” 齐如意确实生了个孩子,但是个软酱酱的孩子,大约继承了她家的遗传,说白了,就是个瘫儿,齐梅当然不可能留着。 可于娘来说,哪怕生个蛤蟆,也是自己身上吊下来的一团肉儿,真听说叫齐梅填进了坑里烧没了,齐如意捂着着,瘫坐在床上就哭了起来。 * 与康老夫人在秦州交过一回手之后,锦棠才真正感受到了危机。 她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只借康老夫人的渠道,最后就只能叫她掐的死死的,真想要把锦堂香发扬光大,她就还需要更多的渠道,来卖酒。 一趟秦州之行,锦棠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卖酒的地方。那就是青楼。 文人雅士,风流仕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青楼。在酒楼中吃饭,或者便宜的酒都可以佐菜,但在青楼之中,非好酒又怎能待红颜? 只是良家女子出入青楼毕竟有颇多的不便,锦棠想来想去,记得当初扒了陈淮安衣服,想强行跟陈淮安圆房的哪位琼芳姑娘,在做了几年四喜楼的头牌姑娘之后,在王金丹的支持之下,如今是四喜楼的老鸨了。 一般来说,青楼并非老鸨开的,肯定另有东家。但老鸨,则是一家青楼里的主事者。说通了老鸨,酒就可以放进去了。 上辈子锦棠与琼芳姑娘几番相交,也记得她是个颇为爽快的人,遂准备了两坛好酒,先用薛涛笺书拜帖一封,准备请琼芳姑娘在万花楼吃顿便饭,顺便再谈一谈,把锦堂香卖到四喜楼的事儿。 要真能让琼芳姑娘牵线,把锦堂香卖进四喜楼,就不是一个月二三十坛酒的销量了。 今日细雨濛濛,如油似的春雨冲刷干净了街道,锦棠披着件油面斗篷,撑着把竹伞,攥着封信,与葛牙妹俩人一起去骡马市,给琼芳姑娘送信。 想走不能走,想留不能留,葛牙妹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 锦棠只得想尽了千方百计的逗葛牙妹开怀:“娘不是最喜欢胭脂水粉的吗,今儿是个花钱的好日子,咱们去好好儿挑点胭脂水粉,好不好?” 葛牙妹道:“棠啊,娘从此,再也不抹胭脂了。” 果真,自打从竹山书院回来,葛牙妹就习惯了穿素衣裳,平日里也不过往脸上略扑点润泽,唇脂,也选用最淡的颜色,素素静静的样子,倒是比原本白脸大红唇的她瞧着温婉沉静了许多。 锦棠也是没心没肺,笑道:“我还只当娘天性就喜欢涂脂抹粉了。” 葛牙妹轻轻叹了一息,并不说话。 她故意扮丑十来年,依旧没能熄了康维桢的心思,想想他跪在地上替自己修床的样子,再想想他老娘,葛牙妹心中一阵发酸,越发的心情灰黯了。 给琼芳姑娘送完了信,回到酒肆,刘娘子和念堂两个在柜台里坐着。 刘娘子能嫁给孙福海,还能替孙福海家管帐,就证明其本身资质是不差的。她父亲原是渭河县一个屡第不中的秀才,有一年往陕西省赶考的路上,受了风寒死半道儿上了。 不过刘秀才不比旁人,总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只有刘娘子一个女儿,遂当成男孩子来养,教她读书识字,便诗,只要刘氏想做,都能做几首的。 后厨房里葛牙妹炖的桂花肘子正丝丝缕缕往外飘着香儿呢,刘娘子在柜台里孝念堂写作业,见锦棠和葛牙妹俩儿一人一件油雨披自外面进来,笑着说道:“知道的人说你俩是母女,不知道的还当你俩是姐妹呢。” 葛牙妹笑着进了厨房,从一锅软腻浓香的大肘子里挑了一只最大的出来,递给念堂,道:“去,给你奶送过去。” 锦棠等着念堂走了,才道:“娘,每月养奶的银子我可没缺过,你又何必有了好吃的总想着她,难道说,爹死了,他的魂魄寄在你身上,往昔你最恨我们孝敬大房的,如今倒是接上爹的班了?” 葛牙妹揩着手指,笑温温的说:“康先生曾与我说,敬老,并不为他们的言行值得我们尊敬。而是,我们得做给孩子们看,让他们从小在心里就不要乱了三纲五常,君臣父子,这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