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一个酒肆女儿,嫁到这家里来,我穿的没有短过她,吃的没有短过她,便你们卧室里的床铺,也比嘉利两口子的更精贵,这你不可否认吧?”齐梅又道。 上辈子齐梅也经常这样说。 当然,这一点陈淮安得承认,齐梅待他们在这方面确实不错。 “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为了你们仨兄弟好,别的我都忍了。便你爹把她送到竹山寺去,是他的不对,可如今他已经死了,人死又岂能言错?” 陈淮安头仍埋在书中。 齐梅于是把本书记递了过来,颤着声儿道:“可你哪媳妇,你瞧瞧她都做了什么。若非从嘉雨的屋子里搜出这东西来,我都不知道她在婚前就……就勾着我的嘉雨。” 陈淮安终于抬起头来。 原本嘉雨有本手记,他是烧掉了的,没想到一样软羊皮包封的手记,居然还有一本。他于是接了过来,颤抖着翻开。 “娘也不劝你和离,她仍是咱家的儿媳妇,但是淮安,你不能一门心思叫她像驯狗一样的驯着,你得清醒过来,拿出你为丈夫的威严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见陈淮安哪两道浓眉依旧疏疏,而脸上也没有什么嫌恶的样子,齐梅又道:“如意爹娘皆死了,也是可怜,如今你爹新丧,白孝之中没个纳妾的理儿,要不,你改天与我一起去趟齐家,瞧瞧她去?” 齐如意,又是齐如意,如今这是纳妾不成,要给他养着做外室了。 陈淮安不过草草翻了几页。 这里头记录着的,是锦棠还未嫁进来时,嘉雨的手记。他去罗家酒肆打酒,又见到酒肆里的大姑娘了,他和大姑娘说了什么,大姑娘又取笑了他什么。 大姑娘站在略高的柜台里,一枚枚数着,给他丢铜板了。 大姑娘还俯身在柜台上,笑眯眯的问说:既你二哥好吃酒,怎的从来不见他来打酒啊? 零零总总,跃然于纸上的,未嫁时的罗锦棠的身影,就在手记的每一页上。 若非这一本,只是看过第二本,陈淮安还不知道陈嘉雨跟锦棠有这么一段儿旧缘份,不知道他果真是爱的深沉。 灵堂前有只烧纸盆子,是用来装烧过元宝的灰烬的,陈淮安略略扫了两页,伸手将手记凑到灯前,纸遇火而燃,随即扑啦啦的燃了起来,眼看就要付之一炬。 “淮安,你这是做什么?”齐梅一声尖叫,抢着就要过来抢夺。 何妈就在棺前拨灯,亦叫了起来:“二少爷,你可是咱们家最孝顺的,夫人这几日着实辛苦着呢,嘉利和嘉雨没叫她疼过,你可是在她肩膀上玩大的,不兴这样气她的。” “是嘉雨的问题不是锦棠的问题?这是嘉雨自己写的东西,跟锦棠无关吧?”陈淮安忽而出声,语调里压抑不住的愤怒:“便是嘉雨的问题,他也不过一个孩子而已,这种东西,见了就得烧之,您还把它拿出来,公诸于众人眼前……你就不怕毁了嘉雨?” 第44章 恶人先告状 齐梅本是想拿手记作怂勇,让陈淮安知道锦棠在勾搭嘉雨,从此厌恶锦棠的,却不期陈淮安反而骂起嘉雨来。 她道:“这有甚毁了嘉雨的,他不过个孩子,懂得甚? 是锦棠不检点,勾着我的嘉雨,把他给勾坏了,你竟说这种话。淮安,你如今还是个男人吗,你确定自己不是锦棠养的一条狗,你这夫纲,还能立得起来吗?” 陈淮安烧罢了手记,道:“我爹都没了,您连着熬了三天了,难道就不累,不能消停消停,不能让这家子人都有个安生日子过?” “我怎么啦?”齐梅忽而声音一尖:“你们都是我生的,我要作甚,也是为了你们好。淮安,嘉雨可是你的弟弟,他要考中进士做了大官,将来可是能帮你,让你有好日子过的,我这么做,可不都是为了你们?” 外面还有人了,这种事情,为了嘉雨的名誉,陈淮安也不能吵吵,只得往下压。 “拿手记作威胁,让嘉雨替嘉利传宗接代,娘,难道你不知道,翠娥是嘉雨的大嫂,俩人之间真有了什么事儿,嘉雨永远翻不过那个坎儿。” 是锦棠的声音,她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手指着齐梅道:“那是他的嫂子啊,徜若真有了什么丑事儿,娘,他迈不过哪个坎儿的。” 陈淮安蓦然抬起头来,望着锦棠。 满屋子缭绕的烟雾,她披着件纯白面的斗篷,忽而一笑,唇角却是往下撇着,颊侧还有几滴未干的眼泪:“你就没想过,万一他迈不过哪个坎儿,跳河死了呢,徜若他死了,你怎么办?” 遥想上辈子从河里把嘉雨捞上来,才十五岁的孩子,衣服叫水冲走了,赤精光溜的,瘦瘦的身板儿,停在河岸上,两只眼睛紧闭着,一脸的灰败。 如今锦棠细想,上辈子嘉雨也曾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