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海一笔一画的写着欠条,他们一家子都是孔方君的门人,往钱眼儿里钻的,哪字写的叫一个艰难。 而就在孙福海写欠条的时候,孙福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起一把凳子朝着陈淮安就砸了过来。 而此时,陈淮安负着两只手,站在桌前,正在专心看孙福海写字儿了。 “淮安,小心!”外面的罗锦棠一声尖喝。 陈淮安蓦然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锦棠,满脸的青霾顿时扫去,就在笑的同时,接过凳子,款款放到了地上。 对着孙福贵,他可没有太大肚的容忍,拳头紧握,一拳正中眼眶,将孙福贵砸的飞起,落在后面的家私柜上,哐啷啷的乱响着。 这时候同桌的人一看没得饭吃,还有一场好架要打,为了避事,都开始往外跑了。 而包房外面,锦棠和康老夫人的周围,同样挤满了凑着看热闹的人,正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什么。总之,孙福海三兄弟的名声,经过今夜,在正个渭河县算是败完了。 “孙家娘子也是可怜,就算有一万两的银子,成个大富婆又如何,从此之后只怕也不会再有男人要她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又羡又酸的说道。 锦棠侧首,盯着哪人便是一笑:“她有银子,有手有脚,又何必再嫁男人,难道离了男人她还活不了是怎的?” 若锦棠记得不错,孙福海这娘子要再不和离,等过上几个月,也得被孙老太太以嫁入家门七年而无子出的名义,给赶出家门,休掉的。 至少,这一回她拿到了银子,又什么不好的? 恰就在这时,孙福海的娘子刘氏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总算挤进了包房之中,从陈淮安手里接过欠条,遥想自己平日在孙福海一家子面前受的欺负,再想想本是他自己不育,却还整日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也是借着陈淮安的威势,狠狠儿啐了孙福海一口,断然道:“一万两银子,我已经从帐房里自己提出来了,这欠条自然也就不要了,从此咱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 说罢,撕了欠条丢在孙福海面前,刘氏转身便要走。 陈淮安拦住她,说道:“徜若无处可去,就往罗家酒肆去,我丈母娘葛氏心眼顶好,如今也正缺做工的佣人,她会收留你的。” 刘氏犹还记得陈淮安的承诺,他说,只要她想和离,他自会助她。 一般人的君子行径,皆是用在君子身上,于女子,只会说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淮安瞧着大大咧咧,四六不着,却能谨守一份给个弱女子的承诺,什么是君子,她觉得这才是君子端方。 她十分感激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一间包房里,锅翻碗砸的,要走的人基本上都走完了,这时候就连孙福海三兄弟也已经跑了。便只留下面色蜡黄的陈杭,和站在角落里,一身棉布面袍子,清正肃雅的康维桢。 陈杭身为把儿媳妇送到竹山寺给自己换官位的哪个人,这时候当然知道,儿子早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情,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总之,脸上神情,连锦棠这般厌他的人都看不下去。 就在这时,陈淮安伸出一只手,扶起陈杭来,男子沙哑而又沉魅的嗓音:“父亲,咱们回家吧。” 一只大手攥上陈杭的胳膊,他就把自己这养父拎小鸡似的,给拎起来了。 第38章 河豚肉 陈淮安穿着件靓蓝面的布面棉袍子,侧首笑着,优美大气的侧颜,仿如大家挥洒而成的一笔,笑着伸手抓起陈杭的时候,锦棠就站在外面。 看到陈淮安如此温柔,谦和而又恭敬对着陈杭,忽而有些眼热。 虽说陈淮安是个浪荡子,但对于父母,皆是孝敬的不能再孝敬,尤其陈杭,上辈子陈杭死后,陈淮安一度伤心到连酒都戒了,每日里除了帮她干活儿就是读书,也是立志要上进过的。 他尊敬过的两个父亲,生父任他死,连尸都不肯替他收,养父为了一方小小的县令之职,居然把他的妻子送给一个州府小小的主簿。 身生为人,骨肉无依,六亲不靠,虽说看他可恨,可也无比的可怜。 不过,陈淮安可没觉得自己可怜,他见陈杭不肯走,忽而低头,侧首在他耳边,低声道:“父亲大人,难道是我扶的你不舒服?” 陈杭哦了一声,道:“舒服,舒服的。” 随即,叫陈淮安半拉半架,俩父子就出门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