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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一个充电式暖宝宝:“先充五分钟电,然后扒掉电源就能用了。”

    蔡昆从冰箱角落的架子上找到几包方便面,可这宿舍连热水都没有,得现烧。小米拿过方便面,低声说:“我来吧,你去陪陪她。”

    仍是被司芃听到了,朝那个向小厨房走去的伟岸背影说:“多谢。”

    打心眼里,她喜欢和蔡昆、小米这样的人做朋友。受过苦,知道人生的不易,会扎实地过好每一天。更难得的是,因为受过苦,更能理解别人的苦。虽然无权无势,无财无产,社会对他们的剥夺大过赠与,可他们的善意,总是在司芃最落魄时,滋养过她。

    她想起那会,阿婆病到必须去医院接受临终治疗。她去菜市场买鱼头。经常卖鱼给她阿婆的大婶问她:“婆婆呢?”

    “去医院了。”

    “买鱼头,煲什么汤啊。”

    “天麻炖鱼头,她头疼。几多钱?”

    “不用啦,好好陪你家婆婆。”

    卖鱼大婶的白话说得并不地道。她利落地把鱼头斩好洗净,装进塑料袋,递给司芃。那只手背上满是鱼鳞和着血腥,五个指头全用胶布贴了起,肥胖而苍老,是她见过的最辛酸的手。

    司芃低头接过。大婶看她电动车的篮子里还有其他菜,笑着和埋头杀鱼的丈夫说一声:“还是生女娃娃好,你看她好乖啊,都知道照顾婆婆了。”

    后来司芃在菜市场再没见过她。听旁边的摊主说,她出来卖了十几年鱼,儿子一直放在老家养,也不念书,长大后便在社会上混。和人打架,被人砍断一只手。他们不再做生意,回去陪儿子了。可她一直记得,她说这个女娃娃乖时那种心酸的笑。

    还有在医院,她无法接受阿婆离世的那一刻,嚎啕大哭。有素不相识的白发婶婶搂着她,陪她一起哭。推着阿婆去太平间时,灵魂像是离开身躯,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根本推不动。一个出了安全事故的年轻男人,整个脸被血浸湿的纱布缠着,默不作声地帮她一起推。

    在被蔡成虎绑得身上都是血痕后,陈龙送她去医院,帮她消毒的圆脸小护士以为她是被这个黑社会欺/凌了,红了眼眶,凑到她耳边问:“要不要我报警?”

    还有,因为胃疼蹲在路边,一张麻脸的眼镜仔凑过来问她:“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她摇摇头。“我歇会就好。”眼镜仔把漂亮的楼盘单张收进双肩包里,扶她坐在花坛边,跑去帮她买水。

    他们的面貌,司芃都记得,那是一张张普通人的脸蛋。

    每当她觉得苦痛压得自己喘不口气来,她会下意识地回到他们中间去。站在他们中间,便不会觉得这苦痛是唯一的、巨大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挺过来了。

    蔡昆开了瓶啤酒,想当然地拿三个玻璃杯过来。司芃把放她面前的杯子推到一边去。蔡昆一看:“哟,连啤酒都不喝了?”

    “都跟你说,胃不舒服了。”

    “你什么打算?”

    “今晚在你这里歇一晚,明天我会去找宿舍。”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和凌彦齐,彻底分了吗?”

    ☆、092

    身份那种东西,全是枷锁和牢房。如果我还需要一个枷锁的话,……,对,我心甘情愿。我曾以为征服者必定是带着镣铐来的,浑然不知还有另外的关系存在。

    ——司芃日记

    司芃撑着额头,无言地盯着眼前的烤串。

    “那今天怎么回事,可以说吗?”蔡昆又问。

    “他妈,骗他去新加坡和人结婚,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司芃,”蔡昆叹气,你好歹跟龙哥混四五年,有钱男人什么玩意,也都见识过了,至于这么天真嘛。“法律都明文写了,结婚得自愿,这种事能被骗吗?”

    “对啊,他也知道的。”司芃苦笑。暖宝宝充好电了,她把它压在腹部和膝盖之间。真是给冻冷了,蔡昆给她找了条薄毯:“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手机被他妈拿走了。”

    “他妈是个独/裁者?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结婚自由、通信自由,全得上交。”蔡昆掏出自个手机:“我有凌彦齐微信,你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你经常和他发微信吗?”

    “我要哪天性向改了,也许会经常发。”咖啡店里的蔡昆一向木讷,自从奶奶去了养老院,他便做全职教练,能拿到业绩提成,口才好上许多。

    司芃嘴里衔着烟,笑道:“你这身材,是更容易被男人追。”她摇摇头,“不要发,他会起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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