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这心病只怕就好了一半儿!过个一年半载诞下麟儿,你我老两口岂不是终身有靠了?” 唐县尉听了太太这般乱点鸳鸯谱,摆手苦笑道:“夫人今儿这是怎的了,倒说起这许多疯魔的话来,便是我们孩子有那个心思,难道这么多年了,人家乔大姑娘不嫁人的,既是有了夫主,一夫一妻的过日子何等逍遥快活,却愿意到咱们家里伏低做小的,却不是异想天开……” 说着,转身要睡,叫唐夫人一把薅住了,只怕外间有丫头上夜,放低了声音一口啐在脸上道:“老杀才!当日不是你阻了我们孩儿的好姻缘,只怕如今孙子都有好几个了,如今他只与那些个穷酸、小旦混在一起,一月也不进媳妇儿房里一次,都是你做的好事!如今不说亡羊补牢,弄了那乔姐儿来家,反而推三阻四,这是要绝我啊?” 县尉原是惧内的人,吃了妇人一顿骂,登时没了言语,只好“听凭太太吩咐”,那唐夫人方才得意起来,附在耳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回。 连日乔姐儿来家教针黹,却是一点儿不露声色,只是多往媳妇儿房里走动,瞧着碧霞奴的针线,连声夸赞,又说自家媳妇儿不如乔娘子,倒叫乔姐儿脸上过意不去,谦让了几回。 又时常做出些懒得吃东西的样子,说听见乔姐儿手巧,还要劳动大娘子预备几个下饭小菜,这一份工钱另算。乔姐儿见唐夫人待自己甚好,又是从小没娘的孩子,难免与她亲近,赶着做了出来,端汤捧饭十分尽心,那唐夫人眼见乔姐儿是要过来的人,心中十分称心如意,倒把宋氏退了一射之地,闲来就接了乔姐儿到上房屋里说话儿。 一时约定日子到了,便推说媳妇儿身上不好,如今针黹学的也够了,叫乔姐儿家中歇几日,改日闲了只管来逛逛。碧霞奴也不知东家何意,只得答应着辞了出来。 连日无事,夫唱妇随赶了几趟庙会,倒也足矣糊口,只是家中连番用钱,前段日子攒下的家底儿也渐渐的上来了,乔姐儿心中有些隐忧,想着再托人往二荤铺子上问问可要伙着卖酒菜儿。 依着三郎心思,却是不要她操劳的,左右小张庄儿的房产地业都归了自家,如今四郎分出来单过了,过一二年五姐出了阁,母亲自个儿不好住那样大的房子,少不得招一两家街坊,租金又是一笔进项,再搭上那几亩薄田赁了出去,一年下来吃穿是不愁的了。 碧霞奴却有别的心思,想着若是总靠着东家也不保靠,人家用着你是自然有一份嚼裹儿,过后轮空了几日,便要在衣食上发愁,倒不如趁着年轻有精神的时候多做几份差事,攒下本钱开了自己的买卖,或是到乡里去多买些田产,招租佃户,置下宅院吃瓦片儿,才是防老的根本。 三郎见浑家想得长远,初一十五便不躲懒,每回都是占了庙会的头一份儿,碧霞奴在案鲜小食上头除了裹馄钝,又添了爆炒螺蛳、菱粉圆子两样吃碟儿。 那炒螺蛳搁了自家前院儿一小块地上种的红椒,并圆葱花椒一起煸炒出鲜味来,高显地面儿是沿河了,早起往河套上淤泥里头一挖,就得一箩筐的螺蛳,所以卖的便宜,又新鲜,只是不好预备,所以虽然鲜美,倒没几个小娘子愿意煮它。 碧霞奴倒不怕麻烦,头天市上趸了新鲜螺蛳来,养在清水盆里吐净了沙子,叫三郎拿钳子剪掉螺蛳头儿,为的是炒出来好嘬,一个大炒锅倒好炒出一二十个吃碟儿,搁在角店里是要卖上二三十文的,碧霞奴自己的馄饨挑儿上只要十五文。 菱粉也算是高显县城的特产,春夏之交菱角下来,家家户户都要晒干磨粉,留着一年的份量,所以这样吃食倒也是四季常有的。把桃酥碾碎了,拿上好的荤油和糖霜拌馅儿,团成龙眼大的丸子,往菱粉上头一滚,就是一个圆子。 乔姐儿做生意很实在,别家一碗里头不过三五个,东西又少,清汤寡水儿的,圆子也不肥,乔姐儿一碗里头倒有十一二个,却又比别家贱卖些。 那老娘娘庙算是高显地面儿上最灵验的庙宇了,从前到后五进院子,到了庙会时候游人如织,各处随喜,一二进院子是随意练摊儿的,只有后头有神佛的地方不许冲撞。 乔姐儿预备的这两样吃碟儿,一样下酒最好,一碟子炒螺蛳倒要一斤黄酒去配它,从晌午喝道晚间也不尽兴,来逛庙的老少爷们儿最是中意这道菜,一次赶庙下来,一大炒锅的螺蛳都卖得出去。 碧霞元君祠求子最灵,女香客甚多,大姑娘小媳妇儿,谁不爱吃个甜的,逛庙来自是带了零钱,都乐意在碧霞奴的小食摊上坐坐,用一碗菱粉圆子,饶两口女儿茶吃。 有了女客,三郎画小像的生意自然也好,虽然每月初一十五只有两日,夫妻两个倒好赚足了这一个月的嚼裹儿,剩下三郎一份儿月饷就可以攒下来了。 连日无事,这一日三郎夫妻两个赶庙回来,就有前头街坊,那看街老爷家里的人来相请,还递了帖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