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九这一日,小夫妻两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又穿戴了鲜亮衣裳,正预备家去,就听见看街老爷家中竟吵嚷起来,那翠姑娘带着哭腔儿道: “青天白日哪里来的强盗?这是花枝巷看街老爷家里,如今老爷不在,房里只有太太,岂由得你们乱闯乱撞的?” 又听见外头有人嘻嘻一笑道:“好姑娘,我们不找你,只是那张四郎外头欠了好些个债务,还想四处躲债,叫我们拿住了打了个稀烂,才招出你们这个地方儿来,如今你倒说没有这个人,我只不信,别是他的外宅吧?” 说着,又有一伙人附和着大笑起来,那翠姑娘却是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村话,早就气得大哭起来,又不敢躲进房里,只怕将这些歹人引进了太太房里。 这厢张三郎听见,连忙回身捉了乔姐儿的胳膊沉声说道:“你在房里莫要出去,若是前头闹出来,你见势头不好,就从后头街门儿跑了,这是后盖的土坯房,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来的。” 大姐儿听了点头道:“我要不叫你去,却也看不得他们欺负一个姑娘家,只是你莫要强出头,凡事陪笑着罢了,我在房里看着,若是不好时,去寻了那何大郎来。” 一句话倒提醒了三郎,点头说道:“正是,倒忘了他了,你且暂待,我出去瞧瞧排面儿。” 说着,安顿了浑家,出了土坯房门,倒带了门锁,一面绕过小厨房往前头去,就瞧见几个不丁不八的混混儿将那翠姑娘围在当中,正插科打诨的撩拨着,不由得心中大怒,只是想着碧霞奴的吩咐,到也不曾高声,伸手抄起一根顶门闩在手里,依旧一团和气的走过来,一面笑道:“合字儿的?” 那一伙子混混儿瞧着这屋里不过两个妇道,正好揩油耍威风,冷不丁见房子后身儿走来一个铁塔一般的年轻小伙子,都唬了一跳,又见他会些江湖隐语,越发不知道来历。 为首的那个因陪笑道:“并肩字儿,没请教道下大号?”三郎笑道:“小人是个没师父传授的,不过胡乱练过三天两早晨,既然尊驾知道绿林上头的话,大概听过戴花不采花,采花不戴花的故事了?” 那几个小流氓儿听了都是脸上一红,依旧是那带头儿的说道:“瞧这大哥说的,我们不过是瞧这大妹妹生得娇憨,与她玩笑几句,江湖上的规矩却还是知道的。” 说着,就躲开了一条人胡同儿,放那翠儿出来,那翠姑娘得了活命,跑出圈子来,见了张三郎,得了命一般,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头撞在三郎怀里道:“三哥救我!” 三郎无法,只得拉了她护在身后,一面沉声道:“你往太太房里去,不碍的,别唬着了太太。” 翠姑娘巴不得一声,一溜烟儿跑回房里关了门。这厢三郎因问道:“不知尊驾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方才小人恍惚听见什么张四郎的?” 众人道:“这回好了,找着了本主儿。” 为首的又说道:“既然这位哥哥认得张四郎就好办了,他前儿在我们同兴顺做了几场大买卖,怎奈命里没有财的,原本已经赢了,又不肯走,白白的都陪了进去,如今倒还欠了几十两的赌债,这会子给我们留在赌场里看顾着,只等本家儿过来拿钱,谁知他死活不肯说,瞅准了一个空子又跑了,叫我们拿住,与他玩笑了几句,他才说了,就是贵府上,不知哪位是三爷,就劳您请出来一见吧?” 三郎将这前因后果听了一个大概,便知道又是四郎在外头惹了祸,如今实在是拆兑不开了,倒把自己招了出来,真是个没算计的,待要不兜揽时,到底是亲手足,难道生死凭他不管了…… 只得点点头道:“小人便是张三,这张四相公是我的兄弟,只是一向好好的在学里,每日里念些四书五经,是圣人门徒,想来并不会做这样的勾当。” 那些人听见是四郎的哥哥,都拍着手笑道:“既然有了本主儿就更好办了,三爷只怕不常与这兄弟盘桓,都给他花言巧语的哄骗了去吧?告诉三爷一句话,你们家这位四兄弟在外头可是吃喝嫖赌样样儿精通的,这也说不得了,自然是长兄如父,他便是做下这些风月勾当,又如何敢对你说的?也不怕三爷不认账,这里自有四郎的拮据在此。” 说着,递上两张五十两的拮据,上头都有张四郎签字画押,那四郎的字一向歪歪扭扭猫挠狗爬一般,三郎如何不认得,见欠下了一百两,登时心里就是一凉,一面摇头自言自语道:“怎的欠下恁般多……” 那混混儿头子笑道:“这还是兄弟们作好作歹的做了情,才收了个整数,零头儿算起来也不少的,如今少不得还要求求三爷做了保人,我们也好放人,不然我们正经买卖,总把人拘在赌局子里头看着也不雅观。” 三郎见那白纸黑字自是没什么错处,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