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奴虽也是真定人,可惜却客居他乡多年,已不记得故乡模样。每每想来,总是深感遗憾。” 双澄见她神情中始终带着怅然之色,不免同情道:“那你不能再回一次故乡吗?” 凌香看了看淮南王,低首道:“奴身在乐籍,本是贱民,依仗王爷抬爱才能随侍左右,又怎能再有他想?今日得见故乡之人,为表寸心,奴为双澄娘子弹奏一阕真定古曲,还请娘子勿要见笑。”说罢,轻调音弦,点染蔻丹的指甲从容划过。 那乐声铮铮如金铁交戈,淙淙若山泉飞溅,快时激烈而不散乱,慢时细腻而不滞怠,好似雨打铜铃,珠玉起落。 饶是双澄不善音律,也听得入神。淮南王亦静静饮茶,手指依着那乐曲节奏轻轻敲击桌面。凌香秀眉微蹙,目光忧郁,此时曲声已越发急骤,如雨打芭蕉,风卷铜铃,一声声震得人心跌宕。忽而指划当心,曲声断绝,余音萦绕。那灯火为之摇动,吐出赤色亮光,映出一室璀璨。 凌香垂着眼帘,怀抱琵琶俯首躬身。双澄心有所感,还待问她几句,外面已有人道:“启禀王爷,守城士兵来报,说是太清宫那边派人过来寻找双澄娘子。” 淮南王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再耽搁下去,将双澄送回便可。” 双澄回头望去,原先那幕僚已推门静候在外,她起身待走,忽又想到先前在来鹿邑的途中似乎有人暗中盯梢,不禁抱拳道:“王爷以后如果有事要传召小的,请人传个话就行,可不要再暗中跟着小人了。小人有时候出手太快,怕伤了王爷的随从。” 淮南王扬了扬眉:“他们只是在城中跟了你一段路而已,想看看你进城到底要做什么。” “在城中?”双澄看看他,“但我分明觉得自从我出了太清宫后就有人躲在暗处……” “孤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想来是你多日劳累,心神不定的缘故吧!”淮南王说罢,便站起身来。 双澄见他这样说了,只得闭口不再追问。侍女撩开竹帘,她转身之际,无意间望到凌香。这绿衣女子犹抱琵琶安静端坐,一双美目却始终望着双澄。双澄朝她点头致意,在幕僚的带领下,很快下楼出门。 门前小厮牵来白马,双澄跨上马背,离开时回望那透出光亮的花窗,只见竹帘掩映,人影依依,琵琶声再度轻轻响起。 ****** 她赶到鹿邑城门口的时候,等候在那的元昌已经焦急万分。他只带着两名禁卫,一看到她的身影,老远就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要留在城里不回去了?” 双澄愠怒:“我有什么办法?淮南王叫我,我总不能誓死不去。” 元昌愣了愣,此时守城士兵将侧门打开,他便带着手下与双澄迅速出了鹿邑。策马行了一程,他才追问道:“怎么会被淮南王找去?他跟你说了什么?” 双澄摇头:“我才进城就被人盯上,后来就被带去了一座茶肆,淮南王在那儿等着我。也没说什么要紧事,我都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元昌朝后张望了几眼,怕被身后随从听到似的低声道:“有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说什么呢?!”她竖起眉,“人家堂堂王爷,身边自有美人相伴,还会对我图谋不轨?” 他故作淡然道:“那就不知道了,这位王爷可是人尽皆知的风流倜傥……你在我面前不承认也没什么,只要回去后跟九郎交待得过去就成!” 双澄被他这样一说,果然担忧起来。此后一路上都不跟元昌说话,两人闷头赶路,回到太清宫时已是戌时过半。才一下马,守在门边的冯勉便急匆匆上前,见双澄无碍才松了一口气。“平安无事就好!快随我去见九哥吧!” 元昌冷不丁地瞥了双澄一眼,带着诡谲的笑意转身便走。双澄只得随着冯勉而去,途中冯勉絮絮叨叨,说自己本是好心,结果等到天黑还不见她回转,着急之下只好将此事告诉了九郎。不出所料,九郎果然怪他多事,训斥一番之后叫来季元昌,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