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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女子监狱


间。强行压制着愤怒和恐惧的理智已经随着躯体消失而被剜空,想要知道真相的心与复仇的心同时被这句话绞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她只需要轻扣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什么阻拦在她的手指和扳机之间。可她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卿言微微勾起指尖就杀死的人。她早已下定的决心,早已做好的计划,顷刻间溃塌殆尽,只剩下那阵酥麻的感觉,在愤怒的吼叫着:“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动手?”

    她曾经无数次地翻阅卷宗寻找破绽,可证据链环环相扣。于是她无数次的设想卿言会说她是冤枉的,是被栽赃的。何梦露好怕卿言真的会这么说,甚至超过她被卿言就这么杀死。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相信,一定会找无数个理由相信。

    可卿言没有。卿言甚至连辩驳都没有。

    她冷漠得好像自己压死了一只老鼠,不值得为之撒谎。又或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死在谁手上,何梦露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何梦露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次,试图逼迫自己就这么扣下扳机。可她的身体一动不动,不知是什么将她的力气剥夺殆尽,甚至连维持举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卿言真的杀了傲君姐。

    她杀了自己从初中就认识的至交好友,只为了掩盖自己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警黑勾结的罪行,怙恶不悛。

    而何梦露终于对此有了实感。

    这个人不是卿言。不是她认识的卿言。

    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逐渐看不清楚了?

    手上的枪重到再也抬不起来。何梦露转身,将配枪放回了办公桌抽屉里。她擦掉眼泪,紧握双拳,试图将身体的知觉找回来。

    当她渐渐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后,才将狱警重新叫进来。

    “冲撞长官,禁闭叁日。断食断电,每天发一瓶水。”何梦露几乎是硬撑着说完这段话:“带下去吧。”

    “是。”

    这并不是监狱禁闭的通常配置,可显然没有一个人会同情臭名昭着的黑警。卿言踉跄着被押走,即使关着门,何梦露也听到了走廊上粗暴呵斥的声音。

    她几乎一瞬间身子就瘫软下来。手心留下了毛细血管破裂的皮下红印,可酥麻感又逐渐代替了痛感,将何梦露再次拽回那种被迫面对事实的痛苦。

    傲君姐,她心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她终于无声的哭了出来。

    卿言几乎是被狱警架进禁闭室的。她在走廊里被几个狱警玩虐似的痛打了一通,连锁链都没卸,就被丢进了还没有两平米大的禁闭室。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厕所,没有床,只有一床发馊带血的破棉被,和一个散发着骚味的铁桶。

    铁门关闭后,送餐口丢进一瓶矿泉水,然后也被锁上了。

    整个禁闭室几乎完全陷入黑暗,只有铁门的缝隙里会透出些微光亮。

    卿言恨自己还有理智,尚且能想明白,何梦露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亲手杀她,与何梦露实际上和王赟才没有勾结之间并不能划等号。

    可是她哭了。

    卿言看到她落泪了。

    一瞬间她恨不得自己在转监之前就死了,这样何梦露就再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她,她们之间的种种也不过是她不愿再提及的过往伤痛,久而久之就消散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何傲君,你说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卿言滚进被子里,脑袋枕着水瓶,脚抵着铁桶,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昏睡了过去。

    她希望她自己能梦见案情,能像凯库勒梦见苯环一样,梦见王贇才的破绽,梦见监狱里潜藏的危险,梦见何傲君舍命为她留下的线索。

    可她却只梦见何梦露。

    梦见像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黏人小狗的何梦露;梦见曾在她睡着时偷偷亲吻她指尖的何梦露;梦见高潮中被她扼住喉咙满脸潮红的何梦露;梦见虔诚地跪服在她腿边的何梦露……

    梦见那日背影消失在大雪中的何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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