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一乐,魏金直翻白眼,想着这村姑可真实诚,人家许老爷不过一句客套,她就当真了! 许老爷看过这些书,大致的类型也都同陈萱说了说,最后还借走了两本,陈萱很是大方,凭许老爷借去。把晒过的书整理好,陈萱依旧把书放回那个花梨木的箱子里。虽然不是书箱,可那样好的箱子,放书最合适不过。 陈萱记挂着沙龙的事儿,当天把整理的旧书的价值分类给魏年看了,魏年瞅一眼,在中间挑了本前清旧书,让陈萱找出来。陈萱知道魏年这是要跟沙龙里有学问的先生拉关系,不由说,“这本书,许先生说年头最短,不是还有本明版,怎么不拿那本?”跟有学问人拉关系,陈萱尽管也是个精细人,却是很舍得的。她先时就送过许先生一本明版旧书。 魏年笑,“这给人送礼,也有讲究。跟文化人打交道,同官员、商人不一样,咱们这又不是求人要送重礼,这就是认识了,走动走动。头一回给人送东西,太贵人家反要疑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人家呢。所以说,你要是想放长线,慢慢来往,就得把心放平,咱们是想同他们打些交道,但这可不是低人一头。与人来往,最要紧的是,不能卑躬屈膝,自己要抬头挺胸,咱们都是平等的。这送书,是因为咱们敬仰人家的学问,可在人格上,谁也不低谁一等,谁也不高谁一等。明白不?” 陈萱想了想,很实在的说,“还不大明白,可我听着,就觉特别有道理。怪不得阿年哥你以前嫌我低头还总训我哪,我得把阿年哥你这话记心里,细细的思量揣摩。” “这就对了。”虽然陈萱有些笨笨的,不过,为人很肯学习,魏年为什么愿意每天教陈萱洋文,遇事也愿意指点她一下,就是因陈萱这谦逊爱学习的态度啊。 魏年别看书读的不多,可他做生意很有一手,为人也很灵活。待陈萱把这本书抄了一遍留底后,他亲自带书去拜访文先生,难得魏年这不怎么念书的人,竟能与文先生这样的文化界名人相谈甚欢。 魏年笑,“前儿得的这书,我平时看书不多,这书在我家,就是明珠投暗了。先生学识渊博,这书在您这里,才算不辜负了这书。”对,明珠投暗,这四字成语果然是极好的。 文先生见是本旧书,接过略翻了翻,“你这样的聪明人,该多看书才是。” “以往并没想过再念书的事,自与先生相识之后,我就萌生了继续念书的念头。我家里的太太,听闻先生大名,也是景仰的很,直说上遭我竟能见着您这样的大学问家,羡慕极了。” 世人无不爱听好话,文先生虽已年过四旬,在文化界颇具名声,闻此言也不禁一笑,“你们贤伉俪有空,只管过来就是。” “那可好,她最是好学不过,就是为人有些羞涩,要不是先生这里,别个地方我还真不放心带她过来。”魏年并不是爱卖惨的性子,不过想着陈萱性情单纯,就陈萱那点底子,纵是他不说,如文先生这样的人,看两眼也就能猜出来的。魏年就换了副怜惜神色,“我们去岁刚成亲,以往她在乡下并未念过书,如今的一些学问,都是来北京后自学的。现在在与我学习英文,她是极好学的,每天晚上念书到深夜。先生这里,都是有大学问的人,我想着,她的学问肯定是浅些的。” “学问深浅不在念书多少,你家太太就很不简单嘛,如今许多旧式女子,受了些传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混账教导,就是有新文化,也是耳不听,目不闻的。不要说如你家太太这样主动学习,有时,就是劝她们向外头多看一眼,她们也是不肯的。她们是这世道的牺牲者,可怜可叹,要是有如令太太这般肯主动学习的多一些,旧式女子的悲剧,不知能减少多少。”文先生颇是感慨了一回,很痛快的同魏年道,“你尽可以带太太过来,我这里随时欢迎。”想一想魏年可能更愿意参加下次的沙龙聚会,文先生笑,“下次聚会,我亲自写信相请。” “不敢不敢,先生太客气了。”魏年笑,“我回去一说,她定是欢喜极了。” 文先生也不禁一笑,原本他对魏年的印象就是停留在为人聪明的年轻人的印象上,且魏年洋派打扮,举止谈吐都不错m.BowUcHiNa.coM